缚随伸手指了指自己唇角,挑眉道:“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才多大会儿,你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红润透亮的双唇,将韩迁烫得立时垂下眼睑:“你让我想想。”
缚随伸手连人带被子揽入怀里:
“不急,反正不管你选什么,以后我都是要和你在一处的,你想多久都行。”
韩迁这边左右为难,唐姜却是左右逢源。
自到了金陵,唐姜就带着花菱阿夏满街乱串,打听金陵城中的爱花之人。
这一日,她刚溜进一户富贵人家里解锁了只逢春。
正心满意足坐在茶楼上歇脚,便听得台下的讲书人道:
“得便宜处欣欣乐,不遂心时闷闷忧。
不讨便宜不折本,也无欢乐也无愁。”
“今日要说的呀,是那醉月楼中的花魁姑娘雪芙蓉,她把毕生积蓄入花赌,谁料到头却一场空,话说这醉月楼的花赌在座的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接着讲。”楼下有人应和。
讲书人抑扬顿挫缓缓道来,唐姜听完后又找来小二打听了一番,才了解透事情始末。
原来,大概半年前,金陵有名的花月场所—醉月楼出了个新花样。
以花会美人,楼中花魁的开苞夜不收银子,需要客人带着各种名贵花卉来比赛,谁的花更名贵,花魁姑娘初夜便归谁。
可谁料这雪芙蓉暗地里喜欢了个穷书生,不愿委身他人,可她攒的银子又不够赎身。
于是便拿出所有积蓄,搜寻来一坛舞妃莲,给那书生参赛。
没想到却败给了另一位客人的文君拂尘。
这下可倒好,书生见她被人占了身子,心里生出嫌恶,转手将花卖了,又黑心肝的把银子卷跑了。
只留雪芙蓉日日以泪洗面,恨断衷肠。
唐姜一边喝茶吃糕点,一边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故事说完,花菱在旁义愤填膺道:“那书生真不是个东西,雪芙蓉将毕生积蓄都花了,谁料他却跑了。”
“是啊,好歹将花留下。”唐姜抿了一口茶回道。
她对这些男欢女爱的事不感兴趣,心里只惦记着什么时候去醉月楼开开眼。
花菱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点点头认同道:
“也对,花留下雪芙蓉也不至于人财两空。”
唐姜丢了几块碎银子给小二,让他去说书人那扫听醉月楼什么时候再办花赌。
这可是大事,她来金陵原就是奔着完成珍植任务。
说书人喜上眉梢的收了银子,往唐姜的方向拱了拱手,高声道:
“三日后醉月楼花赌,在下先预祝公子抱得美人归啦。”
唐姜笑嘻嘻的摆摆手:“好说好说!”
花菱闻言面色一僵,涩声道:“公子要去醉月楼?”
唐姜剥了颗花生丢进嘴里,往后一靠含笑道:“去长长见识,你要去吗?带你一起啊。”
这话一出,花菱心中顿时燃起希望,也许公子就是想去见识一下花草呢。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公子极爱花草她是知道的。
她心中纵使知道自己去青楼不妥,但也想跟去看看,便怯声道:
“我一个女子,怕是不好进去。”
唐姜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不妨事,到时我给你装扮装扮,保管没人瞧得出,放心好了。”
花菱垂着双眸,怯中带羞的点点头。
*
天上日升月落,人间悲欢离合。
夕阳下,松云起戴着银面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眉开眼笑的莫忘尘。
终于能将这大小姐送回家了,一路上他可被缠得烦死了,莫忘尘无比怀念此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自由生活。
林芷念随手在街边折了根柳条,一脸失落的走在最后。
转过街角,气派威严的林相府便出现在三人眼前。
林芷念上前敲了敲门,没等一会儿,便有下人过来开门。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林府的下人见是自家小姐,一边满脸喜色叫人去通知相爷,一边迎着客人进会客厅。
在书房忙碌的林其矣听说女儿回来了,大惊失色,既好不容易逃出去,怎么又跑回来了。
待到会客厅,才见有客人在,听女儿说这客人是救命恩人。
只能压了满腹疑虑,没好气道:“回你的院子去。”
林芷念扁扁嘴,回头期期艾艾的看了莫忘尘一眼,转身往自己院子走去。
下人上了茶,林其矣对松云起和莫忘尘拱手道:“多谢二位救了小女。”
莫忘尘应付了他一通,便转身出了屋子,将会客厅的门掩好。
林其矣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就见座下男子抬手取了面具。
待看清对方的长相,他骇然失声道:“云起,你……还活着……”
松云起点点头:“林伯父,云起此番前来,是为了五年前的事。”
林其矣急声道:“你怎么这时候还敢来金陵,我府内到处都是那二人的眼线,要是被人察觉了,可怎生是好?”
“快快出了金陵吧,逃得越远越好。”
松云起将面具搁在桌上:“林伯父,我想知道五年前北境一事,先皇是怎样想的?”
他眼神坚定,一字一句道:“不弄清这事,我是不会走的。”
祖父临终时嘱咐过他,说如有机会起复,让他一定要拥立新皇,护卫东黎。
可他不甘心,祖父身为东黎战神,没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却死于朝堂的波诡云谲中,这是何其可笑。
是以,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弄清先皇对此事的态度。
林其矣见他如此执着,不由得想起当年先皇病榻前的事,他叹息道:
“你等等,我去取件东西。”他说着就转身出了会客厅。
莫忘尘见林其矣急色匆匆出了屋子,心里有些担心:“你就这样让他走了?”
他对朝中的官员没一丝好感,要是这林其矣是去报信怎么办?
松云起眸色幽深未曾答话,刚刚林其矣脸上的担忧之色不似作伪,且祖父都夸过的人,当不会做出首鼠两端的事。
这边林其矣回了书房,打开暗格取出一道明黄布帛,将其卷好藏入袖中。
他平复了一下心境,神色淡淡的往会客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