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赶过来的时候，正撞见陈昭把木槿安往河里踢。
伴着齐衡一手提着袍子，一手抻着胳膊，离得老远尔康手大喊：“脚下留人”的背景音。
木槿安‘扑通’一声被踹进了荷花池。
被侍卫们捞上来的时候，木槿安浑身湿漉漉，头发衣服乱糟糟，活像是被糟蹋之后自己羞愤跳河的。
皇后搂着被剃成秃瓢的荣王躲在一众宫人身后，又恨又怕的瞪着陈昭。
见齐衡来了，立刻拉着孩子梨花带雨的让他给他们娘俩做主。
齐衡被哭得头大，冲皇后不耐烦的吼：“我不是说了要不要为难她吗？！”
与邻国和亲的时日渐近，齐衡原先是打算把齐玉书嫁过去，但现在齐玉书超级加辈，那自然就不能嫁了。
今早上他特意跑到皇后那儿跟她说一下，顺便让她琢磨一个新的和亲人选。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自认与皇后多年夫妻，相信就这点子事情，沉稳持重的皇后会解决好的。
结果，结果就解决成了这样？！
神经病啊！不是说了不要招惹齐玉书，还喊她进宫干什么！
早上他说的话，皇后都特么就粥喝了是吗？！
齐衡拂开扑过来的母子，让侍卫赶紧把木槿安和那个糟心的小儿子出宫去！
尤其是小儿子，要看着他回府！在府中禁足！
真是个让人糟心的皮猴子，既然已经开府了，就别总往宫里晃悠，看见他就烦！
“皇上？！”皇后哭声一顿，错愕的看着齐衡，实在难以理解他为什么突然间对齐玉书维护至此！
木槿安更是崩溃，向来风光霁月的少年郎，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如此丢脸过！
可他看着皇帝向着齐玉书，再悲愤，也不敢说什么，毕竟，齐衡是君，他是臣，不满意也得憋着，那是天恩！
齐衡翻了个白眼，让宫人把皇后送回去休息，然后亲厚的招呼陈昭吃饭。
今天他特意吩咐了，做饭时间往后延了一下，这会儿，刚做好。
饭桌上，齐衡惊喜的跟陈昭分享了一下今天的新发现。
他一下朝按着陈昭所说的植物整理了资料，着人去寻，才一个下午，就在京城周边的镇子里看到了番薯！
说是一个庄子管事的小闺女看杂书时发现的新作物，所以好奇种来看看。
陈昭‘哦——’了一声，有些兴奋。
听起来，这人好像是穿越的呦。
赶明儿有时间了，得去看看。
齐衡说完了农作物，又跟陈昭保证，他一定处理好今天的事情，不会再让她为此烦心。
陈昭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我今天发现一件事，有些贫苦人家，会把刚出生的女婴或是残疾的孩子溺死。”
陈昭沉吟了一下：“我不指望你立时就能制止这样的事情，只是希望你以及你之后的君主记得，女子也是人，是你们的子民，男子播种，半个时辰都用不上，但是女子孕育婴孩，却要将近一年的时间。”
“这是一种极其不对等的再生资源，若是这世上女子锐减，于国家人口流失是很严重的！”
齐衡也知道这一点，可，国人重男轻女，尤其宗族之中，若是没有儿子，一旦男人死了，那剩下的老婆孩子多半会被吃绝户。
只是这个问题，真的不好解决啊。
“老祖，不是我不想管，可这事情，实在难做。”
“前朝就已经颁布法律，不许他们溺死女婴，可贫寒家境根本养不起那么多孩子，就算是明面上不让溺死，他们也会找理由偷偷弄死或是卖掉。”
陈昭托着下巴叹气：“那，如果由国家接收这些孩子呢？！”
“以五岁为一年限，打个比方，刚出生的女娃娃不想要了，可换一百文，养到五岁的女娃娃，可换八百文。养到十岁，可换一两银子。”
“这价钱看起来不高，一旦不想养女孩儿，大多出生就卖了，但凡能养到五岁的孩子，基本上都能干活了，不论卖不卖，父母都不亏。能卖孩子的家庭，大约也不会对孩子多好，要是买下来，那个岁数的孩子也知事了，受过苦的娃儿，也好教一些。”
齐衡叹了口气：“老祖英明，主意是真的不错，只是，一百文虽是不多，但是才生下的孩子需要人照顾，需要奶水滋补，否则体弱多病，就算让他们活得一时，也不会容易长大。”
“这其中照顾孩子的成本极高，如今国库空虚，是无力支撑的。”
陈昭长长哀了一声：“呵，这么多年，这么多代，国库一直空虚，特么比我临死的身体状况都虚！”
齐衡：“。。。。。。”
所以，眼下最紧要的，就是搞钱！
见过了后世科技改变生活的齐衡很有触动的开始推行技术工种。
尤其是当他意识到很多事情都能殊途同归，最终运用于国家的经济和武力之上以后，他整日跟那些世家大臣扯着脖子吵得不行，嗷嗷着要推行新政，给这个已经定型到生锈的国家动弹动弹。
可惜，那些大臣顽固不化，抱着自己的利益，死活不撒手，齐衡的新政被抵制了。
这倒是也正常。
毕竟就算是寒门学子爬上来的，他都未必能够真正的利国利民，更何况齐国所处的世界环境与陈昭原世界的五代十国雷同，朝堂之上盘根错节，非世家不能为官。
而这些世家之人，皆是以家族兴衰为人生信条的贵族臣子。
对他们来说，他们曾是姜国人后来是梁国人，再再后来才是齐国人，说不定再过上几代，他们又会是燕国人楚国人。
正所谓，流水的帝位铁打的世家，对他们来说，宗族才是他们真正的国！
只有那些贫民，那些没有族人与人为奴，或是浑浑噩噩熬一生的人，才会以为皇帝高不可攀，皇权至上。
被齐衡当了几次情绪垃圾桶，听他哭诉了几次世家阴私，陈昭第一次，深刻而直观的感受到，第一个推行科举制度的杨广和清扫世家的李世民，他们是真特么的牛逼！
但是陈昭不能乱来，她甚至都无法跟齐衡提出科举制度。
毕竟这可是要分拨世家蛋糕的利刃。
一旦说了，不管做不做，世家万一得到风声，有了异心，很容易搞得朝堂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