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
“不是山神，神是被认证的，我只是守护灵。嗯，说直白点，就是在山上死过的人的残魂凝聚而成的新灵魂。”李冉一挥手，数块巨石飞来，大大小小的落下，形成一副桌椅。
陈昭秒懂，李冉就像上个世纪里那个河里的小娃娃。
招呼陈昭坐下，李冉拄着下巴伤情的说：“我诞生意识的时候，还没有那个村子。之所以会有村落，还是我看他们逃荒而来，怪可怜的，就帮他们挡住了山外的洪水，让他们在这里活下来。”
“可是，人啊，饿的时候只会想吃饱，要死的时候只会想活着，可一旦活下来吃饱了，他们就开始想七想八想繁衍！”
这村子最初的外来人口其实就是靠买的。
只是那年头，卖人的大多是女人的父母，她们之中很多人在娘家的日子都还不如在这山里，于是也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里过了。
就这样一代一代的在山里过了下来。老实说，这么些年这么些代养下来，山上资源被用得挺狠，李冉是有些不高兴的。
但是想着他们靠山吃山，也没别的活路，就也不计较了。
毕竟，他们供奉的山神庙，香火是她在吃。
虽说数量越来越少，质量越来越不好，但好歹，聊胜于无。
可是数十年前，不知怎的，买回来的女子大多都是寻死觅活的。
性子烈的，解了绑当场一头撞死，便是有些没立时死的，也都琢磨着逃出去。
初见这副场景时，李冉很懵逼。
但她没有帮任何人。
既是与村民多年相处有些感情，也是自己除了意识，其实并无其他本事。
说来惭愧，她于这山谷修炼数千年，却连化形都做不到，真是可笑。
尤其是，初代村民的供奉还算虔诚，可是这么多代更迭下来，人口是比最初多了，真心信奉她的，却是少之又少。
甚至有一段日子她香火几乎断了，她便困乏的沉睡了一段时间。
谁知道居然有村民听信邪道，将一个生辰特殊的处子砍了四肢做成人偶供奉给她！
如此泯灭人性的贡品！哪个走正路的敢收？！
她当时看到的时候都快气死了！
可贡品已然送来，她再是不愿意要，但这种供奉关系已经形成。
这罪孽，她得背！
要说正路就这点是真憋气！
歪门邪道规矩少，只是路越走越窄，道路尽头基本上都是悬崖。
正道则是，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才能豁然开朗。
未来是光明的，但是路之初，也是真的难走。
尤其李冉这种，既没什么领路人，也没什么天分的修炼者，她真的很不容易！
结果，眼瞅着就要熬出点成果了，眼瞅着就要豁然开朗了，就那么突然的被村民一杵子怼回狭窄小路！
真的，真憋火！
更愤怒的是，她一觉醒来，原本散着灵气的山谷，怨念冲天！
人是有劣根性的，最开始他们买到不听话的女人，还多少会规劝一番，这山谷封闭，他们起初对于新加入的人口，是呈保护心态的。
但是随着遇到的反抗过多，他们在施暴中获得了快乐。
这种变态的快乐甚至让他们有意捉弄那些女人，下了饵等她们逃，再在她们即将逃出生天时，将她们抓回来！
如同训狗一样，一点一点的折磨她们，让她们不敢再生出逃跑的念想。
或者有些人家，譬如李冉生父他家，会直接打断女人的腿，从根源上绝了她们逃跑的可能。
女人于他们，早不是伴侣或是村子的新鲜血液，而是自家买来的驴，可以随意处置的牲口。
而后，在这种畸形的小型社会环境中，重男轻女现象达到了一个变态的程度。
他们甚至会弄死繁衍出的女性，只余下一种性别。
这种病态的执着下，山间，池塘，大批量的女人、女婴惨死。
于是，李冉一觉醒来，她那个好好的在末法时代还能带着一丢灵气的家，就这样被毁了。
妥妥的引狼入室，被自己捡的野狗拆了家！
那一刻，李冉起了杀心！
玄幻小说里，主角兹是要一入魔，那就相当于极限开大，什么报仇灭渣扇情敌，都不在话下。
可李冉无能，走正路时，是只小弱鸡，摒弃了正途，却也没有出息到哪里去。
不过一个胎狱，就熬得她忘了自己是谁，浑浑噩噩的活了数年，也只余下一个，想灭村的念头。
又因为投生刘莹腹中，得她救济，与她有了因果。
连连扯扯了这么些年，死都念着这因果。
所幸，现在一切顺遂了。
她也因祸得福，寻到了一条不那么歪的路。
抚着手臂上的金光，李冉看着黑气缭绕的陈昭，越发的不理解：“你是冤杀了什么有德之人吗？！”
陈昭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你要是没啥事儿，我就先走了。”
抱歉，误吞天道残魂这种事，她真的没有勇气说。
见她不想说，李冉也不好再多问，只得说起另一件事。
“陈昭，我想请你帮个忙。”李冉知道陈昭贪财，于是在山中摸了块砖头大小的黄金给她：“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请帮我给刘莹带句话，就说，我不欠她了。”
诚然，这因果在她错过投生刘莹腹中的节点，就会自动消散。
但她想说这句话，想告诉她这句话，必须让她知道这句话！
陈昭无比丝滑的收了黄金：“到时候给你发视频。”
——
刘莹是这辈子是不打算结婚的，虽说那个人要的是她死后的灵魂，但是，谁能保证她长命百岁，万一三四十岁就挂了呢？！所以，好好的陪父母才是正事。
重逢陈昭那天，阳光正好，她在路边喝着奶茶等司机。
感觉有人在她身边站定，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一抬头，就看见那个帮自己重生，等自己付账的女生站在身侧，笑眯眯的看着她。
刘莹当即吓得呛住了。
狠咳了几下，她哑着嗓子泪眼朦胧的请求那个女生：“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跟我父母告个别。”
女生笑着冲她摇头：“你别慌，我来是要告诉你，你的账，有人替你给了，你以后好好生活就好。”
刘莹当场急了，语气急冲的问陈昭：“你不是说不会伤害我父母吗？！”
话说着，刘莹恍惚想起来，这女生当初说的是自己没有资格卖别人的灵魂，但是，但是她可以用自己去威胁父母，让他们自愿替换自己啊！
不！不行！她上辈子已经那么拖累父母了，这辈子，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就在刘莹慌张恐惧的胡思乱想，惊恐悲戚的情绪达到最顶峰的时候，她听见那个女生好声好气的给她解释：“不是你父母呀，是李冉。”
刘莹即将溢出嘴的哭腔一顿，一时没想起来李冉是哪位？！竟然送她如此大礼！
大概她懵逼的样子太过明显，那个女生有些遗憾的看了她一眼，跟她说了一句：“李冉说，上辈子她借你腹中托生一回，一辈子，她为你平了重生的账，祝你往后事事顺遂，永生不见。”
便是哪天倒霉，真遇见了，李冉也不会让刘莹认得出她的。
该说的都说完，陈昭就走了，只余刘莹在原地不知所措。
四分欢喜，三分放心，两分对余生的期待，还有一分浅浅的抱歉。
毕竟，这真的是一份大礼。
刘莹不恨李冉，也算不得迁怒她，对于李冉，不论前生今世，刘莹只当她是空气，是陌路人。
所以，这样一个陌生人突然给她一份大礼，刘莹不心疼，她只是在庆幸之余有一丢丢受之有愧的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