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瑞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厅一静。
顾泰和气的站立不稳，胸口堵得生疼。
“你——”他刚说出一个字，身体忽然开始摇晃。
江洛清连忙扶住他，关切地帮他抚着胸口顺气。
“小瑞，我知道你怨我，怨你爸爸，但是，这中间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她面色染上凄苦，却讳莫如深。
顾文瑞勾唇：“巧了，我刚好有空，编来听听。”
江洛清面有难色：“小瑞，咱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生活不好吗？过去的事，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这么难说啊？”顾文瑞嗓音戏谑，“难道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所以说不出口？”
“你——”江洛清一噎。
顾泰和气怒，大步走过来拿起文件夹，将里面的协议撕成碎片，重重扔进垃圾桶：“行了洛清，他不要就不要吧，咱们还有征儿、旭儿，他不要，有的是人要！”
顾文征：“？”
顾文旭：“？”
兄弟俩齐齐变色。
不是，问过他们意见了吗就说他们想要？
幸好是小瑞，要换个心肠狠点的兄弟，他们兄弟俩坟头草都该长出来了吧！
哪有这样的老爸，就见不得儿子们之间和谐相处是不是？
其乐融融的场面被打破，气氛一时变得冷清。
顾文瑞勾唇冷冷一笑，霍然站起身：“随便。”
然后，他动作温柔地搀扶起白晓薇：“走吧，咱们回家。”
白晓薇随着他的动作站起，朝顾老夫人和顾文征兄妹礼貌告辞。
顾老夫人连忙朝仲叔使眼色。
仲叔立刻唤来几个佣人，小心翼翼抱着这堆价值上亿、有价无市的贵重礼物，跟在顾文瑞和白晓薇身后。
路上，顾文瑞冷着脸，一言不发。
车厢内寂静，能听到引擎轰鸣阵阵。
白晓薇默默抓稳扶手，感受着风驰电掣的速度，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护着小腹。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流人流渐渐稀少，路两边的建筑也变得低矮。
“我是不是很不孝？”
忽然，车厢里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白晓薇正看着车窗外的绿植发呆，听到问话，愣了一下。
一只大手覆上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在小腹处上下移动。
“吓着你了？”
一如既往调侃的口吻，白晓薇的心里，却逐渐蔓延起无边的疼。
“没有。”
“呵，”顾文瑞轻笑，声音带着自嘲，“是没吓着，还是没有觉得我不孝？”
这一次，白晓薇没有迟疑。
斩钉截铁道：“都没有！”
似乎是怕他不信，白晓薇反手握住他的手，握得用力。
“如果，白建安与姚蕊现在找上门要认我，说以后会对我和白晓琼一视同仁。”
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我不仅不会信，还会觉得，他们是看我嫁得好，想要来打秋风。”
“最关键的是，我早已经不需要了。”
白建安与姚蕊是白晓薇的养父养母，白晓琼是养父养母的亲生女儿。
“嗞——”
轮胎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疾驰的车子忽然一个急停。
顾文瑞的眸色愈发幽暗。
白晓薇的声音又轻又淡，像是在讲睡前故事一般。
“在你最需要他们爱的时候，他们吝啬、冷漠、视而不见，现在，你又何必委屈自己，成全他们的幡然悔悟？”
“如果原谅他们，你心里会好过，那我举双手赞成。”
“但你要是抗拒、排除、不爽，那又何必为了让别人良心好过，和自己过不去？”
她直直迎上他低垂的眼眸，一字一顿道：“人生短暂，生活不易，成全别人、恶心自己的事，能不做就不做吧。”
她说得郑重其事，他却忽然笑开。
“呵呵，晓薇，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怎么说？”
“我以前，总觉得......”
顾文瑞斟酌着用词。
“总觉得我宽容又大度，什么都不在乎，是吧？”白晓薇接口道。
顾文瑞挑眉：“难道不是？”
白晓薇叹气：“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掰着手指头举例：“之前那个网暴我的谢淑慧，她父母闹到单位，用下跪道德绑架我，想让我谅解他们女儿，我拒绝了。”
“还有那个王大壮，趁着检察长接访日，来单位闹着让我和他处对象，最后被判了......五年还是六年来着。”
“哦，对了，王大壮母亲，扰乱国家机关工作秩序加诽谤，数罪并罚判了一年。”
她的眸中盛着夺目的光：“好多人劝我，让我不要跟孤儿寡母过不去，让我谅解他们。
呵，是我要跟他们过不去吗？明明是他们先欺上门的。”
“上面我说的那些，都是你知道的呀。”
她面露疑惑：“这样，你为什么还会觉得我大度？”
顾文星跟着回想，很多已经扔进垃圾桶的人名慢慢浮现。
他思忖半晌，笑道：“那李皓轩一家人，还有郑诗晴怎么说？”
“他们啊，”白晓薇撇嘴，不甚在意道，“郑诗晴想和陈曼曼一起算计我，结果到最后，是她们自食恶果，陈曼曼被判了十三年，而郑诗晴虽然侥幸逃脱，却直接流产大出血，被摘了子宫。”
“李家求子心切，一个没了子宫的女人怎么能待得住？郑诗晴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但偏偏，郑诗晴又不是伏低做小、愿意闷声吃亏的人，李家敢欺负她，她就一定会反击，就算是被扫地出门，也得扒掉李皓轩一层皮。”
“所以，让他们狗咬狗、互相折磨不是挺好？我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动手？”
她温柔地摸着小腹，眼含期许。
“我现在有你，有宝宝，未来的日子，一定是充满阳光和希望的。
所以，我不能整日把自己陷于阴谋算计、见不得光中，那些碍眼的人，看一眼就堵得慌，我不能被他们拖住奔向幸福的脚步。
虽然这样做，确实少了亲手报复的痛快感，但我却能一路前行，遇到更多更好的人，也让自己变得更好。”
她忽然调皮一笑，伸出手指，大胆地挑起顾文瑞的下巴。
“你看，现在我就觉得，只有先生这样的美色，才能配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