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约摸又商议了一盏茶的时间,最终还是觉得此事应当让莞嫔知晓,于是惠妃便吩咐了宫女采星去通传消息。
碎玉轩内
得知父亲被弹劾现下正禁在家中的莞嫔一时之间难以置信。
若说父亲旁的事有过错,她或许相信,但若说与罪臣有牵连,那便是绝对的诬陷。
但莞嫔心里清楚,佟佳氏的背后定然少不了皇后的教唆。
纵然父亲是再谨慎稳妥的人,却没有日夜防范旁人的小心思,因此才让旁人钻了空子。
但此刻却并不是追究事情缘由的时候。
流朱宽慰着自己主子 缓了缓心神,一旁的浣碧也同样收敛了些担忧与焦急的情绪。
莞嫔冷静片刻后,虽然还是难以释怀皇上的绝情,但事关甄家满门的性命,她还是决定先放下心中的郁结,要亲自向皇上求情。
可眼下她仍被禁足在这里,要想见皇上却并非易事。
槿汐最是忠心,见状便再次提及自己与苏培盛是同乡,这些年也有些交情,若自己去求他想个办法,或许此事会容易许多。
莞嫔闻言握住槿汐的手 感动之意溢于言表。
于是,小允子与流朱给守门的侍卫塞了一些银两,让其帮忙给苏培盛带了话。
没有人会存心与银子过不去,又加之宫里如今是瓜尔佳文鸳管事,她与华贵妃一贯亲近,内务府主管黄规全又是个一点即透的明白人。
他私下里早就暗示了内务府派来守门的侍卫,不得苛待碎玉轩上下。
于是这个消息在当日的傍晚,便传达到了苏培盛的耳中。
苏培胜对此事颇为上心,一则是为了槿汐,二则,莞嫔也是后宫主子中少有的宽和待下。
只是不知是苏培盛的话说到了皇上心坎,还是禁足莞嫔这么久了,皇上原本也有几分想寻个台阶下,于是便松了口传她翌日午后到养心殿面圣。
翌日
自用了午膳莞嫔便吩咐了浣碧与流朱侍奉自己梳妆。
明明最不愿以色侍人,明明最恨皇上透过自己看到纯元皇后的这张脸。
可事到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皇上看到自己,无论是念起旧情也好,心软也罢,只要能还父亲一个清白就好。
按惯例 皇上用过午后总会小憩一会,但今日午膳时养心殿的小厨房破天荒的做了道姜汁鱼片。
这道菜是纯元曾给自己做过的,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一次下厨,加之其并不擅长厨艺,因此还不小心被油溅到手,让皇上心疼了好几日。
忆起往昔,他平增几分伤感,因此午膳也没用多少便吩咐人撤下了。
皇上打发了殿内人出去侍奉,就连苏培盛也不例外。
自己则取下腰间的玉佩黯然伤神,片刻过后又坐在软榻上翻看着自己这些年因追悼妻子而写下的诗。
他这一生有过许多不如意,有过许多遗憾,但若论起最为悲痛之事,当属纯元的离世。
挚爱的离去对皇上而言不是一场暴雨,而是他此生漫长的潮湿。
纵然后来有明艳世兰,娇媚文鸳,知己嬛嬛,可她们再怎么好,都抵不过自己的发妻菀菀。
...
半个时辰后
苏培盛进来回禀说莞嫔已经在殿外候着了,皇上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今日允了莞嫔来请安。
于是停下自己手中的笔,对着他摆摆手示意将其带进来。
养心殿暖阁内,龙涎香淡淡弥漫着,墙上的自鸣钟滴答作响。
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皇上的不自觉般垂下了眼眸。
“臣妾甄嬛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莞嫔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莫名多说了‘甄嬛’二字,大抵下意识里还是想在意甄嬛只愿做自己,而并非旁人的替身。
皇上沉默一瞬,淡声吩咐道:“起来吧。”
“是。”
他们两人之间许久未见了,比起从前的浓情蜜意,此刻的空气中都散发着尴尬与疏离。
“听苏培盛说,你有要事务必要求见朕?”
见皇上明知故问,莞嫔忽而反倒不知道要不要开门见山了,她定了半天,才缓缓抬起眼眸:“是,臣妾的确有一桩要紧事要求皇上的恩典。”
“若是因你父亲的事,便不必说与朕听了。”
“皇上既然肯见臣妾,便知道臣妾一定是为了此事来的。”
莞嫔话音刚落,皇上眉心一皱,面露沉肃道:“莞嫔,后宫不得干政,你别太过失了分寸。”
“皇上,此事事关臣妾父亲,是国事却也是臣妾的家事,臣妾为人子女 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皇上闻言看着的莞嫔,不难看出她近来脸型瘦削了许多,面容虽上了胭脂,但依旧是有几分遮掩不住的苍白。
整个人看上去除了憔悴便只剩下疲累,完全不见曾经的俏丽与风情。
“听苏培盛说,你百般求见 言辞恳切,如今见到了却只单单是为了你父亲求情,便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