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了多久,济尔哈朗就应该回来了,你不能表现出对他的怨气,你不能将你五哥的死,归咎在他的身上,明白吗?”
孝庄对儿子的反应非常满意,但还是忍不住说更多。
福临说道:“儿臣明白的,五哥的死,虽说济尔哈朗难辞其咎,原本济尔哈朗的失败,也应该让他必须承担责任,但是此时此刻,我们不能这么做。”
“非但不能苛责他,还要表现出足够好的礼遇,还要保护他,因为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对付他,会让大清的势力遭到削弱。”
“只有团结他,保护他,才能更好的对付朱慈烺,如今,我们有一个更强大的共同敌人,内部的所有矛盾,都应该搁置才是。”
孝庄愈发的满意了,谁能说自己的儿子是弱者呢?他只是七岁而已,却已经有了足够的意识了,对万事万物,也有了足够多的认知。
哪个七岁的孩子能想到这么多?
当然,其实还有一环,那就是济尔哈朗的存在,可以牵制多尔衮,作为唯二的顾命大臣,济尔哈朗如果因为这次的事情吃了亏,会让多尔衮的势力继续膨胀。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事情,因为一旦那样,那儿子的皇位,可能就有些危险了。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消息传出已经有些时间了,郑亲王应该已经要回来了,你得到盛京的大门迎接他,并亲切的告诉他,这一切不是他的原因。”
…………
济尔哈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心情,从天上到地下的距离,似乎只有短短的一盏茶的时间。
最开始朱慈烺的到来,让他觉得双喜临门,可以就明廷的皇帝和太子一起给解决了。
到后来朱慈烺发力,他被朱慈烺的铁盒子打的七零八落,只能逃走,然后看着那处矮山的朱由检大摇大摆的逃走……
这中间用的时间,并不长。
这段时间,是他从狂喜到悲恸的时间,从天上跌落到地上的时间!
他不理解,为什么事情发展成这样了?
失败也就罢了,硕塞也死了!
他都无法想象,这次回去,会遭到怎样的待遇?
太后如果要对付他,多尔衮肯定是乐见其成的,在两者的共同作用下,他的结局,显然不会太好。
最少,他会失去他所有的权力。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此刻的他却是不得不面对。
风雪似乎越来越大了,以至于他的马匹都有些举步维艰,他看着去盛京的路,只觉得这段路,似乎无比的漫长。
唯一能给他一些慰藉的,是从朱由检那缴获来的枪械,也就是被大雨淋湿,以至于失去作用的枪械。
这些枪械,或许会成为他度过这一劫难的关键。
虽是举步维艰,但他觉得这回程竟然是如此之快,他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就到了盛京之外。
他看着远处恢弘的盛京,心情更是跌落到了谷底。
四周的人不断变多,到处都是议论的声音,他们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谦卑。
“这就是郑亲王!这就是济尔哈朗,带着十数万八旗铁骑,竟然被击败了,这人到底会不会打仗啊?”
“你们可能不懂,他很有可能是故意的,显然是明廷的皇帝和太子向他许诺了足够多的利益,这些利益让他心动了,于是故意放走他!”
“而且你们想一想,狡兔死,走狗烹,他要是真的将明廷的皇帝和太子抓来了,这样大的功绩,岂不是会引起太后和多尔衮的忌惮?他的这些功劳还没来得及转化成实力,说不定就被太后和多尔衮联手抹杀了。”
济尔哈朗苦笑一声,他听得到这些议论,他明知道这些论调可以说是愚蠢,但是他无力反驳。
事实胜于雄辩,他的确败了,而且在所有人的眼里,他的确是败的让人难以理解。
还故意放走朱由检和朱慈烺?
什么功劳能有抓住朱由检和朱慈烺来的大?他要是真的将这两个人给捉回来,谁敢杀他?
即便是太后和多尔衮联手,又敢杀他吗!
可这些蠢人,怎么可能能想到这些?
很快,他就到了盛京的南大门。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此生难忘的一幕,他脸上的苦涩,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变成了热泪。
风雪很大了,可在城门之外的位置,竟然伫立着一道小小的身影,不只是他穿着白色的袍子,还是被白色的雪所覆盖,看起来十分的萧索。
在他的身旁,同样是肃穆以待的士卒,他们穿着有别于其他人的服饰。
济尔哈朗知道这种服饰,那是宫中的护卫,都是些真正去强大的巴图鲁!
所以,那道小小的身影的身份,可以说是呼之欲出了。
是陛下,陛下亲自到了盛京城的城外。
来杀他的?自然不可能,七岁的孩子,不可能杀他,而且要杀他,也不可能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陛下是来迎接他的,陛下是来安慰他的。
这位陛下,比他想象的要强大。
他急忙从马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那道小小的身影而。
很快,他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的自责,“陛下,臣是败军之将,自是要去宫中请罪,怎劳您亲自前来?”
他知道陛下不是来杀他的,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得谦卑些。
而且陛下的表现,值得自己谦卑一些。
福临急忙走上前,用他不大的手掌勉力的将济尔哈朗给拉起来。
“叔父,您这是说什么?此战朕已经知悉全情,并非叔父的罪过。”
“至于五哥……只能说时也命也。”
“世人的议论,您不要放在心上。”
济尔哈朗看着眼前的小皇帝,这位以前一直躲在太后身后的小孩子,似乎真的不一般。
明廷有朱慈烺,大清也有陛下啊!
“陛下,罪臣……”
福临直接打断了他,说道:“叔父,你不是罪臣。”
“你似乎忘了,在朱由检追出来的时候,是带了两万人来的,这两万人,不是被叔父打的只剩下几百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