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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响彻天际,仍在地面抱头嗷嗷叫,抑或仍在厮杀的人们终于反应过来,愣愣抬头,看到天上堆满密密层层的乌云顿时骇然色变。

现在可是晚上,那些阴云厚重清晰,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可揽。

灼眼的电光如火蛇般在云层里闪烁蹿动,发出暗暗闷闷的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劈在众人的头上。所有的负面情绪和挣扎,在灭顶之灾的危机前烟消云散。

被吓得肝胆俱裂的人们刚要四散逃窜,眼角的余光却掠到天上的漩涡中心缓缓降落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年青女子,身着浅绿雪白相间的仿古衣裳。

阔松的裤腿,束腕的袖子,身上的衣带迎风飒飒。脚踏软度适中的布鞋,一头乌黑柔软的短发被夜风刮得凌乱。因为短,不遮眼,看起来倒也舒适清爽。

衣着光鲜亮眼,却浑身黑气缭绕,眉心更是浮现一簇魔气氤氲的印记。

她面带微笑,却目如寒星,声音在夜空悠悠回响:

“给在中灵界顾念同乡之情,极力提携你修炼到金丹的恩人之后赐姓,还要对方天天跪拜称自己为祖宗,这是什么新时代的白眼狼概念吗?还是你齐氏天生坏种的缘故?”

天生的坏种,好事都是自己争气的缘故,坏事都在别人身上找原因。

如果自己过得不好,那一定是别人害的。如果自己落难有人相救,那一定是别人有眼光,看出自己是可造之才,那就赐对方的后人改名换姓作为报答吧。

“原来你才是那女巫的徒弟。”齐老祖没有回答她的话,嘴边浮出一丝浅笑,“小小年纪,就算入魔也该躲起来潜心修炼才是,怎的这般想不开跑出来送死?”

近四百年前,逃回本土休养的她欲蕴养充满怨戾的煞气助自己返回中灵界。

生怕自己的所为被人察觉,故而选择西方为阵眼。

万万没想到,她的一番心血竟被那个被自己选为主祭品的黑女巫给识破。为挣脱她的控制,对方不惜以自爆的方式毁了她所有的法器。

对方死前的诅咒,她不以为然。

区区一个西方巫者的诅咒,也想跟自己这从中灵界归来的金丹修士相抗衡?可她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徒弟竟是这方世界的气运之子。

巧的是,自己正好要夺取气运之子的气运。

真是天道有轮转,恩怨有源头。所以,她现在是来为那女巫报仇么?入魔的黑巫居然还顾念师徒之情?

倒是罕见,也意味着此女子尚未彻底黑化。

“因为好奇呀,”桑月亦以浅笑回应,“想来看看,飞升到中灵界却被一个小灵界的男人哄得神魂颠倒人财两失,还差点被采补成干尸的女修是何等愚蠢模样。”

真真想不通,这齐氏都飞升到中灵界了,如何还看得上身在小灵界的旧情.人?是该夸奖她重情义呢,还是该嘲笑她色令智昏?

被她一再拿旧事奚落,饶是拢共活了近千年的齐老祖亦不免破防。

小恩成友,大恩成仇。

孟氏老祖确实帮了她许多,她却偷了他的晋阶灵植给那负心人,且自己的一番心血还被辜负。她对孟老祖的恩情无以为报亦无颜以对,那只能恩将仇报。

没有理由,她恨那负心人,却也讨厌孟家后人。

每每看到孟家后人,她就想起那得天独厚、深得宗门上下爱戴看重的孟氏老祖在中灵界是何等的顺遂。

像她这种普通小修千辛万苦九死一生都未必能得到的至宝,在他眼里不过是等闲之物,可随手赠人。而她不仅要舔着脸双手去接,还要铭记对方的恩情。

世间的不公平,到了灵界居然也无法避免。

有些人,生来便是为了享福的。

而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尝遍人间疾苦怨憎会,生来便是为了体验食君之嗟来之食,被大恩压得永远抬不起头的憋屈之怒。

现如今,她跟孟老祖势同水火已成定局。

她逃回地球之前曾被他所在的宗门全界缉拿,可见事情不仅败露,他这次也不打算息事宁人饶她一回。

既如此,她又何必对他的后人心慈手软?

强行在动乱时期掳走他的后人,打着报恩之名行戕害之举。

逐点逐点地把他的后人一个个弄死,当然,表面看来全是意外。有的是回世俗历练时身殒,有的是对尊长不敬被废道行逐出山门,在途中想不开而自裁。

剩下刚才那老儿和齐玉娇,前者老迈已无法生育,余生只能苟延残喘;后者成了承载业力的器皿,绝无存活的可能。

恩将仇报,她视若寻常。

孟老祖给的各种灵植、法宝都是好东西,她无法不接受。送上门的东西拒接的是傻子,而对方那张施恩的嘴脸令人厌恶。

她是没办法让对方领教一下那种感受,便由他的后人代为承受呗。

但最让她怨愤的是那负心人崔氏,她顾念旧日的结侣情分一再给他资源,他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反咬一口险些要了她的命!

一腔真心错付,让她对崔氏一族深恶痛绝。

不仅给他们改名换姓,甚至将他们打压成族里最低等的奴仆。女的为倡供人取乐,男的为仆,余生皆是她齐氏女子脚下的一条狗。

“你个黄口小儿懂什么?”齐老祖笑着,但面目狰狞,戾气尽显,“重情有什么错?重情就活该被辜负?你不就因为重情不惜入魔也要找我为师报仇么?”

可恨的崔氏,她恨不得即刻将他碎尸万段!虽然眼下不在,但是无妨,她和他很快就能见面了。

“重情二字出自你口真叫人恶心,”桑月一脸的嫌弃,“孟氏重情,被你还了个灭族套餐。你是重欲,修炼百年仍舍不得崔氏那具血肉之躯带给你的温存……”

“妖女无礼!”一声暴喝,长发男子闪身而至。

身为小辈,岂能任人当面羞辱自家的老祖宗?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在观战的屠夫人未到,剑先至,直戳长发男子的额头,迫使对方不得不侧身避开。就在他闪避的当口,屠夫已经掠到跟前挥剑砍落。

眨眼之间,两人就在两位女修之间天与地的距离打了起来。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桑月仍在火上浇油,浅笑兮兮道,“不就美色误人吗,可比你家老祖宗忘恩负义的名声好听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