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振颤抖着手伸向江晓真,江晓真把那张纸递给他。
顾晚见他拿不住,连忙过去扶着江振科坐起来。
江振科今天比昨天情况好多了,今天还能说话了,昨天人都是迷糊的。
江振科坐起来,看着江晓真,眼神逐渐清明,眼底满是颓丧,“晓真,爸爸错了……你能……能原谅爸爸吗?”
江晓真没有说话,看了他许久。
江振科需要道歉的不是她,是原身和顾茜,她虽然以江晓真的手身份活着,但却不能代替她原谅谁。
她盯着他手里的那张纸看,“你应该知道她不会愿意跟你合葬,你要是不签字的话,她会更恨你的。”
江振科似乎恢复了些精神,颤抖着手朝顾晚道:“给我笔吧,我欠她的,也欠你的……我这辈子,谁都对不起。”
他这辈子确实是谁都对不起,他对不起顾茜,对不起顾晚,对不起原来的江晓真。
他自私自利了一辈子,临时才幡然醒悟,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顾晚赶紧从床头摸过一支笔递给他。
江振科颤抖着手,签上了扭扭歪歪的字,顾晚又急忙给他拿了印尼,帮助他按了个手印。
顾晚一辈子都在争,顾茜活着的时候跟活人争,顾茜死了后她跟死人争。
现在江振科也要死了,她还要争跟他埋在一起。
江晓真突然就觉得很没劲,觉得顾晚这辈子活着挺没意思的。
她的人生追求绝对不是争夺,而是希望平淡又幸福,富足又安稳。
江振科签完字,江晓真看着顾晚,说:“去给我妈上坟吧,我们还得早点回家。”
江振科听到江晓真要去给顾茜上坟,张了张嘴想说话,半天却又闭上了嘴没说出什么话来。
江晓真转身要出去,衣摆突然被人拉住。
她转头看去,看到江振科扯着她的衣摆,嘴唇张了张,像是费尽全力想要说话。
他嘴唇颤抖了许久,发出了几个气音,最后一口气没上来,枯槁是手垂落了下去。
顾晚的身体陡然一僵,眼泪倏的流了出来,哭着喊了声,“振科……”
江振科闭上了眼睛,永远都没办法答应她了。
就在这时,江家荣从外面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床边,抱着江振科的尸体哭了起来。
江晓真身体发僵,手颤抖的抓住聂明书的手,拉着他往外走,想说话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到了院子里,她给聂明书指了指自行车。
聂明书会意推开车子,温声安抚她,“别害怕,我在。”
江晓真往自行车后座爬了两下没有上去,聂明书把她抱了上去,赶忙推着车子往外走去。
骑着自行车走远点,聂明书停了下来,把自行车扎好,温柔的摸了摸江晓真的头安抚她的情绪,“我在,别害怕。”
他以为江晓真是没见过死人,所以才会这么害怕的。
江晓真坐在自行车上,抱住了聂明书的腰,声音颤抖的说:“我看出来他最后说的什么了,我看出来了。”
江振科使出最后的力气,想要跟她说的竟然是他亲爸的名字。
前天江振科还说他不知道,今天却又知道了,是顾晚告诉他了吗?
江晓真确实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她面前,她本身不算胆小,但胆子也绝对不算大。
亲眼看着江振科在她面前咽了气,对她来说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她死死的抓着聂明书的衣服,为江振科的死亡感到恐惧,也为他最后说的那个名字感到震惊。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先回家,明天再去上坟,别怕,乖。”
聂明书觉得江晓真的状态不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江晓真深吸了一口气,前行稳定了心神。
等觉得自己平静下来后,她才松开聂明书,声音有些微微发颤,“来都来了,去给我妈上了坟再回家吧。”
她想去看看顾茜,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是迫切的想去看看顾茜。
聂明书有些担心她,还想劝说她先回家,低头看到她眼底的坚定,还是选择带她先去给顾茜上坟。
聂明书不知道顾茜的坟在哪,但是江晓真的记忆里有,聂明书指了为止。
这边的坟地都在山上,顾茜的坟墓位置在山下,他们不用爬山就能看到。
聂明书停好自行车,提着纸钱跟着江晓真到了坟前,掏出口袋里带的火柴,蹲下点了几张纸钱。
江晓真也在坟前蹲下,挡好了风,不让纸钱被风吹走,免得引起山火。
她本来有些话想跟顾茜说的,可真的来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从袋子里拿着纸钱烧着,她很想告诉顾茜,她的女儿也不在了。
人死烟灭,她本身不太相信魂魄这一说,可她却混穿了过来。
也不知道原身死了之后,能不能再见到顾茜。
聂明书看着江晓真的情绪低落,担忧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去扰她。
等纸钱快烧完的时候,聂明书才说话,“妈,有人让我代他来给您烧点纸钱,他还让我给您多烧点。”
听到聂明书的话,江晓真愣住了,有些话都到嗓子眼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
她挣扎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流了下来,手摸着墓碑说道:“妈,江振科不是我亲爸,我亲爸是你喜欢的人,等我回去会帮你问问他,当年为什么丢下你走了。”
聂明书听到江晓真的话,有些吃惊,但是看到她在哭,什么都没问,心疼的给她擦了擦眼泪。
江晓真其实并不感到难过,为什么会哭她也说不清楚。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小说看到了虐文,似乎能感同身受,就忍不住的想哭。
顾茜的人生放在小说里,就是前世悲惨,重生后复仇追夫的爽文女主。
可惜,现实世界根本没有重生再来。
袋子里的纸钱已经燃完了,江晓真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在坟前蹲了许久,突然抬头看向了聂明书,嘴里那句她不是本来的江晓真在嗓子眼徘徊良久,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比她做梦能变成现实还要令人匪夷所思。
挑选这个时机说出来的话,没准聂明书还以为她惊吓伤心过度神经错乱了。
她也许会跟聂明书坦白,但肯定要找合适的时机再说,显然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