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妮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她知道,光凭脑袋想是没有用的。安朵手下的游骑最多窥探到有这件事,不可能在猎魔人身边一直窥探具体情报,再怎么说,公国档案中可是明明白白的记录着,瑟利特.戈夫兹尔克可是货真价实的六阶巅峰的半神使,最强猎魔人,剑圣。
最强的称号只会在本职业到达六阶巅峰后停留至少五十年才能获得,前提是没人提出抗议。而前半个龙王历里,瑟利特创造的战绩可以用骇人听闻来形容。哪怕是现在帝国总议会中有不少六阶巅峰,但其中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自己已经可以得到职业最强的称号。
这些光环常人得到一个都是非常难得,何况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伊莱妮身为血族,她比人类更了解猎魔人的可怕。而且就算不考虑其他,光是六阶巅峰的位阶就已经能让无数人望而却步了。哪怕是放在血族上千名族人里,本族位阶达到六阶的族人也没比人类多上多少。就连自己的叔叔黑西德,活了近四百年,保证本族位阶的同时,在魔法师职业也才到了五阶。
想到这里,伊莱妮打算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无论如何,她在明面上都是公国的女爵,如果只是让她的亲卫骑士团长与他交流一下,拒绝的可能性也没有太大。
“安朵,你愿意替我跑一趟吗?”伊莱妮询问道。
安朵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当然。而且,与一位传奇猎魔人见面,也是我任职生涯中不可多得的事。”
伊莱妮点了点头,叮嘱道:
“先不用提委托的事情,只需要询问他来伊林的原因。不用担心冒昧,像他这样的人无论到什么地方,当地的领主都会有些睡不着觉的。”
安朵点头称是,随即后退三步,行礼后推门而出。
直到她的脚步远去,伊莱妮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走向窗边,抬头看向了弯钩般的银月。在月光的照耀下,她化为一缕烟,朝地下而去。
普林斯城南
维瑟米尔蜷缩在帐篷里,他大致能猜到为什么瑟利特在看到信后会一言不发到现在,死去的那个旅人对于后者而言,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在野外,入夜后温度实在令人浑身打颤,他都快要抱着暖炉取暖了。可透过门帘的间隙,瑟利特依旧坐在篝火旁,静静地看着火光,被夜晚的寒风吹得摇曳。
那张皱巴巴的莎草纸上沾染的淡淡血迹,在瑟利特的眼中显得格外刺眼。
“命运这种东西,真是。。。”
许久,瑟利特才开口道,声音无悲无喜,在篝火的燃烧声中让人听不真切。
就在这时,马蹄声踏碎了夜的寂静。瑟利特下意识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三人的小队,个个都是高头大马,马身还披着夹带着锁子甲的玫红色马衣,马衣各处都是三枚金印组合而成的玫瑰图案。在只有略微的月光的照耀下,隔老远也能看到马头上佩戴着的独角型头甲,当真是武装到了牙齿。
帐篷外的篝火在这片离城外营不远的郊外绝对是非常显眼的存在,瑟利特知道会有人找上门来,并没有打算隐藏什么。说到底,他也很少在城镇附近隐藏自己。
安朵为表尊重,在临近帐篷十数米的位置下马,步行到坐在篝火边的瑟利特面前。身边的两名骑士只在二人周围十数米的位置徘徊,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您好,戈夫兹尔克大人。”安朵右手击打胸甲,左手背在身后,礼毕后说道。
看着来人不同于之前暗中窥视他的那些人的做派,和身上暗藏的气势,瑟利特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继续说了。
“冒昧打扰,请您见谅。”
“容我自己介绍,我是女爵亲卫骑士,玫瑰骑士团团长,安朵.拉雅德维斯。”
瑟利特在胸口的徽章上轻抹,收起手中的莎草纸,拨了拨柴火,随意道:
“嗯。公爵大人找我有事?”
“如果是地下水库的事,那与我无关。”
“还是说,我最近的委托出了什么问题?”
安朵眼神微变,她还什么都没问,这位猎魔人就在回避她想要问的问题。但想到公爵对这件事的在意程度,她还是对眼前的老人回答道:
“不,这些事情公爵相信与您没有关系,公爵令在下来,只是来询问您一直逗留伊林的原因。”
瑟利特看了安朵一眼,那澄黄的眼瞳似乎夹带着一股凉风,直扎安朵的后脑勺,她驱动魔素抵抗的瞬间,这股寒意又瞬间消失了。
而瑟利特的目光没有移开,被那双异样的瞳孔凝视,总给人一种被野兽盯上了的无助感。
“呵呵,猎魔人到什么地方,都是为了委托。说难听些,就是为了贝朗。我来这里,自然也是这个原因。”瑟利特淡淡道,明明是很随和的话,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却让人有些不自在。
“我无意插手你们公国的事务,让公爵大人放心。”
“我还有些麻烦要处理,请回吧。”
瑟利特显然没有在帝国公国的政治矛盾上插一手的想法,他来这里到现在还没有与希斯塔娜取得联系,他的委托内容是在伊林调查神秘强者的同时,为帝国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一些便利,仅此而已。
而且,他原本早早就觉察到普林斯城的麻烦不是一点点,真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他也会选择离开,返回莫格莱格堡垒。
对,一切都是这样计划的。可是,想起那莎草纸中的内容。瑟利特许久没有多少波动的心瞬间变得杂乱了起来。
他身为众猎魔人的顶端,集会的前任会长,亦是如今的首脑,对“噬灵之蛇”这个组织的存在再熟悉不过。
那是由整个人类世界中所有的通灵隐士组织的大型集会。与猎魔人的青草集会不同的是,噬灵之蛇的总部在北方的诺兰帝国。常理来说,猎魔人与通灵隐士不会有什么难分难解的仇怨。
但在职业认知上,矛盾根深蒂固。
猎魔人分为两派,一派是由瑟利特为主导的狼派,以猎魔为主。不参与人类世界政治,干涉贵族权益。甚至委托的根本目的并不是所谓的大义,就是非常浅显明白的,为了金钱。
而一派是由集会评议团主导的世界树派,以维系平衡为主。参与世界的各项关键事件,甚至在多年前,与女巫学派也有着相当紧密的联系。
瑟利特认为,任何侵扰世界的魔物,只要能够去除其有害,使其无害化,也能为人所用,并非一定要赶尽杀绝。而评议团认为,无论何种魔物都应该消失。
另一方面,噬灵之蛇中的通灵隐士们,大部分是驱使灵来作为主要的战斗,生存手段。
灵对通灵隐士的重要性,不亚于猎魔人们的剑。可是在评议团长达数百年的规则制定下,大部分猎魔人都以宁错杀,不放过的心态来对待通灵术士们的灵。在瑟利特没有成为集会领袖前的数百年,噬灵之蛇就已经与青草集会结下了深仇大恨。
即便是瑟利特成为领袖已过百年,评议团内的猎魔人元老们在实力上大多都无法与瑟利特匹敌。可是,仇恨并不会因为年代的更迭而变换,只会在发泄中愈演愈烈。
六十年前,噬灵之蛇聚集了至少十名五阶,两名六阶的强大超凡者,在沃斯大公国北部恶意制造“灵乱”---将大批量的对人类带有恶意的灵神界生物召唤至常世,并影响当地大部分的动物,植物。
而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目的是为了摧毁位于沃斯大公国和伊林交界的,猎魔人的集会堡垒---莫格莱格山脉堡垒。
因为大部分的通灵隐士都信奉新神,而在沃斯大公国,谢尔提塔为主的贵族因为历史原因都对龙族深恶痛绝。加上信仰战争结束后,南部的信仰没有被彻底清除,人们可以自由信仰。部分的平民选择了龙族,部分选择了新神。
而每个通灵术士都自认为是新神的爪牙。在他们的蛊惑下,信仰新神的平民也对猎魔人变得怨恨。认为为驱除魔物而将自身的魔晶石利用魔药激化的行为,是和女巫学派一样,对神明的亵渎。
一方面,大部分人不愿意接受自己魔晶石无法融合的事实,猎魔人的特权激化了矛盾。再加上猎魔人试炼死亡的概率极大,虽能提升至少百分之二十以上的魔晶石共鸣度,但试炼存活率不足十之一二。集会不可能允许对魔晶石共鸣不到百分之十的人们进行试炼。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猎魔人都因为“自私”不受人们的待见。
没过去多久,那些灵乱产生的怪物层出不穷,席卷了莫格莱格山脉,造成可怕的生态灾难。动植物在发狂变异攻击堡垒之后,生命又被活活抽走,整个山间在短短三四天变成了黑白色,虫鸣鸟叫彻底消失。
而这次灵乱造成的结果是,数十名猎魔人死亡,百名猎魔人因为不知名的灵性附着导致了陪伴一生的诅咒。
而在外界看来,没有大贵族死亡的事件根本不值得一提,更何况是超凡者职业中最不受待见的猎魔人。
瑟利特从那时走上了一条复仇的道路,十多年时间,他消灭了南部沃斯,伊林,边境,东部诸封地,北部除皇室领地外大部分的噬灵之蛇组织成员。光是主管奥斯曼帝国境内噬灵之蛇组织的七名五阶英雄,三位六阶的半神使,都死在了他的剑下。
要知道,在众多超凡者职业中,高阶通灵隐士凭借驱役灵,和灵魂的能力,在难以杀死的职业里绝对能稳坐前三。
此后六十年,最强猎魔人,剑圣,莫格莱格的瑟利特等称号响彻人类世界,噬灵之蛇从此也在奥斯曼帝国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