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是特别的一年。
大年三十,家里的大人孩子都放假在家,两个老爷子坐在大窗前喝茶,茶香飘满了屋子,散到院子里,和饭菜的味道碰撞起来,格外的和谐。
“老曹啊,老实说,二十五年前咱们在东北过年的时候,我没想过自己还能有今天。”
“谁说不是呢,过了今儿,咱们就是活了两个世纪的人了,你有个好孙女,我有个好孙媳妇。”
沈爷爷得意地端起桌上的茶碗,“要不说你家曹小子命好呢。”
两个老头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十口一起过年,一两桌那是肯定坐不下的,好在屋子够大,大桌小桌摆在一块儿,打通了的三间正房可以坐下这些人。
很多菜都是年前一个星期就做好的,炸鱼,炸丸子,炸肉片,馒头,这些都是沈妈几个人提前弄好的,用家里放假了的孩子们说,那几天味道真是香迷糊了,晚上睡觉,早上起来,连梦里都是炸货的味道。
一桌子好吃的,小鸡炖榛蘑,糖醋排骨,四喜丸子,烤鸭,锅包肉,梅干菜蒸肉,清炒油麦菜,茼蒿,,,双胞胎今年也十几岁了,上初中后,两人也渐渐有了哥哥的样子,带着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坐在小孩桌,也会照顾人了。
“这一桌好吃的,都是咱外婆和舅妈的手艺,可惜了,希希姐她们不在,哎,也不知道大年初二能不能见到我大侄子。”
沈梓希研究生毕业两年后,在家里人的介绍下,嫁给了民航局的机长,比她大三岁,两人今年刚有个孩子,不是到是不是随根,沈家这一辈的第一个孩子依然是个男孩。
“姐夫年初二应该没有值飞吧,肯定会回来。”
大人桌喝酒,小孩桌喝饮料,过年的热闹氛围影响着每一个人。
平时被控制饮食的几个小孩就像是老鼠掉进了油缸。
彭哲家的小老二今年四岁,没有如他所愿是个软乎乎的闺女,而是个很能和他抬杠的臭小子。
作为家里不上学的一员,每天小老二的“工作”就是陪太太们逛公园,陪爷爷奶奶遛弯买菜,事情很多,也是因为一天三顿饭都在家里吃,这饮食难免就有些太好了,小家伙长得圆乎乎的,很喜庆。
“哥,我要吃那个,那个肉,嗯嗯,最上面那一片夹给我呀。”
看着油乎乎的梅干菜扣肉,正宗的肥五花,看着就油汪汪的,很有食欲,曹思洵坐在边上听着小老弟吩咐,也不免咂舌,“小宝,这肉是不是有点儿太肥了,你刚刚已经吃了一片了,腻不腻啊,要不哥给你剥个虾给你行不行?”
“不要嘛,哥哥,我想吃肉肉。”
看着小家伙可怜巴巴的样子,桌上的几个大孩子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他们小时候好像也是这副德行的。
“好好好,哥给你找一块瘦点的啊,咱们得留着点小肚子吃点别的呀对不对。”
一顿饭吃的是非常得意,大人小孩们都吃的饱饱的。
中午吃多的后果就是晚饭大家几乎没怎么动筷,也是知道自己的肚量多大,晚饭就蒸了点馒头,煮了锅豆浆,孩子们下午零嘴没断过,也没人稀罕晚饭吃啥,馋嘴的几个小家伙靠在大人怀里混了几块肉就迫不及待地坐到自己的小板凳上,春晚要开始了。
承前启后的一年,春晚都办的格外热闹。
沈安宁和弟媳妈妈坐在一起,三人说着私房话,说到孩子们长大了,她愣了一下。
转眼间她的大儿子曹思衡都已经上大学了,再过几年,她也到了要当人婆婆,当人奶奶的年纪了。
时间过得太快,快到冲淡了所有的悲伤,冲淡了久远的记忆。
晚上回到房间,被男人拉着胡闹了一回的沈安宁精神起来了,拉着打哈欠的曹璟恒包红包。
“乖乖,家里孩子太多,这包红包都是个技术活。”
瞪了眼手脚不麻利的男人,沈安宁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数钱一边塞红包,“那你刚刚精神足的时候让你干活你非要,,,活该!”
“哎,这每份都是一样的啊?你别包错了,再被儿子说你偏心,压岁钱都区别对待。”前年包好的压岁钱提前好几天就放在了抽屉里,早上买早饭没零钱曹璟恒就随手抽了一张,好巧不巧那份儿发给了自己的小儿子,被那小子蛐蛐了好几个月。
“这种有前车之鉴的错误我肯定是不会再犯的。”一个红包里两百块钱,这是沈安宁和弟弟妹妹们都商量好的,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统一标准。
假期过得总比平时的日子快,春节七天假,很快就过完了,大人需要上班,孩子们不需要上学,家里剩的老的老小的小,老的愿意宠着,小的愿意被哄着,没有了中间这代人在家管着,家里的幸福指数直线上升。
连曹璟恒每天回家,双胞胎都是乐呵呵地爸爸长爸爸短,把直男整得愣是温柔了许多。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并不长久。
没有特殊病症的一天,做完手头的工作,五点半,沈安宁打卡下班,路过熟食店,还买了两只烤鸭。
昨天双胞胎在家里就说他们这次期中考试考的特别好,包揽了班里的前两名,今天家长会是曹璟恒请假过去开的。
回到家,预想中父慈子孝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看着桌子上泾渭分明的父子三,沈安宁有些无奈,把吃的拎到厨房,爷爷奶奶也不在家,估计还在外面公园,开春了,天气暖和了,老爷老太太们乐意在那边玩。
“怎么了这是,早上出门不还好好的吗?嗯,有没有人和我说一下今天发生了什么情况。”
儿子们还没说话呢,曹璟恒就委屈地看着自家老婆,“媳妇儿,今天你要好好管管他们,我,,,”
“妈妈,不是,是爸爸没遵守交通规则,被交警叔叔罚款了,然后他非说是我俩在后座太吵了影响到他了。”
“就是,这么说我俩能认吗?就是他太自信了,结果提前转弯还压线了,被罚了五十块钱。哼!”
好笑地看着曹璟恒,沈安宁安慰道:“嗨,没事儿,这不是新出的交规吗?被杀鸡儆猴了,这刚开始肯定是要抓典型的啊,有这一次以后就好了啊。”
“不过就这你们就这样了啊,不知道的以为我有四个儿子呢。”
把双胞胎指挥去厨房切鸭子,沈安宁摸了摸男人的头,“咱们这厅长是不好意思了啊?还好今天穿的是便服是不是,这就叫新年的第一比罚款,新法规的实施代言人。”
看着幸灾乐祸的媳妇,曹璟恒默默收回了委屈,这小孩把他车拦下来的时候脱口而出的就是曹厅,一看就毕业没多久,这几年估计没少看他去警察学校开的讲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