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分,一夜北风过后,大雪洒满了山间!
一片片的雪白,遮盖住了一地的鲜血和多日厮杀的痕迹!
山中百兽蛰伏!连一向贪婪的秃鹫也不见了踪影。
漫山遍野一片茫茫!林海松涛,全部失去了绚丽的色彩,仿佛裹上了一层层素白的轻纱!
山风一起,吹起白色的“扬沙”。也迷不住行人的眼睛了!
黎明总是静悄悄。
营寨里的篝火,大多已经熄灭!只剩喜爱微弱的青烟有气无力的袅袅升起。
大雍的军帐上积满了厚厚的雪!被大雪压垮的毡房惊起了无数昨夜疯狂宿醉的军卒!
手忙脚乱的开始整理倒塌的毡房。
太阳懒洋洋的升起,柔和的光,带来阵阵暖意。映照的满山积雪似乎都有些粉嫩透明!
昨夜巡营的将士,铁衣未解。五更时分就送回了凉军连夜撤退的军报!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但是严成化却没有轻易的追击!自己严守的营寨后方,有数十万的百姓和牛羊,他们都是将来移居岭南,开发岭南的希望!怎能轻易舍弃!
再说,怯薛军是马背上的骑兵,出了山,有了战马,再想追上,就十分困难了。况且就算追上,在无遮无拦的平地上,想要对抗数千骑兵,也是要付出相当大代价的!
野战中,骑兵握有绝对的主动性,是战是退,全由战马说了算!
罢了,连天都不助我,是他们命不该绝与此罢!
但是大营的防御必须要有纵深,不能龟缩于主营之中。随即派出南宫藏率军三千前出到达昔日溃败的坝子上扎营。边上的崖顶,也是牢牢的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上!
自己和董泽亲自率剩下的两千人马以及两千多的伤员坐镇主营。好在伤员中的大多都是轻伤,再将养个半月后就能陆续归营!
但是那千余重伤员,却在慢慢的凋零!
都是如花般的年纪!半月前都还是胸怀抱负的热血青年,半月后,却在伤兵营中空等着死神的来临!
却说凉营里,新到的使者,带来的是要大军立即北归的军令。虽然没有说明原因,但是万夫长心里清楚。距离北凉的内乱,怕是为时不远了!
本来怒气冲冲的回到大营,见到的却是旧时相识,不免有些唏嘘!幸好没有让他冲到中军。不然见面就让其看到自己麾下的败退。多少有些折损颜面!
但是双方还是忍不住的抢白了几句。直到一名属下出言相劝,才回归正题。
“使者大人,我怯薛军当遵行军令,北上大都,可是山外那黑鹰部的四万骑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在此地逍遥吗?
一旦大都不稳,恐怕他们就是下一个乌云部!
我们一走,大江以南,更加空虚,驻守在雷州的哈巴日,怕就成了孤军了!我们的对手,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万夫长对于大都传来的军令,并不感到意外!但是还是忍不住的带了一点情绪。所以称呼上也就带有了一点点的距离感。
虽然平叛日久,空耗了无数的牛羊和勇士的性命!虽然没有收到理想的效果,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小部族!
但是大都已经不能等待下去了!眼看着已是隆冬,不出三月,大漠上支持长子的部族,就会倾巢出动,汇合了西征的将士们,南下入关!
就像当年自己跟随老可汗入关一样。可叹的是,大都的主人变了!当年的大都城内,驻守的是大雍的将军,而现在,草原大军要面对的是北凉自己的新可汗!
兄弟相争啊!这四个字,道尽了多少臣子的遗憾!
“将军不必忧心,大都城内早有决断。雷州的西征大军,已经北上了!尽迁南部的牧民部族退守大江,以待将来!”
使者闻言,,也知道老友心情不佳,对于提出的一些问题,也都据实回答。
言语间颇为伤感!眼见好好的大片江山,就这么拱手相让了!这片撒漫了草原勇士热血的肥沃的土地,再也没有北凉铁骑纵横驰骋了吗!
等到王庭内部决出胜负的时候,再回头,必将面对一个更加难缠的对手!更可惜的是,本来有机会将这个对手一句消灭!
兄弟阋墙,致使大好的局面就此颓坏,当真是可惜,可叹,可恨!
帐中诸人默然不语。
“我先前已经去过黑鹰部的营中数次,那达日阿赤对于平叛的军令故意推委塞责,如今对于王庭的军令依然是置若罔闻,不知将军可有良策?”
酝酿良久,那使者才又开口问道。只是在称呼上也故意带有了一点点的距离感,作为回敬。
“达日阿赤乃是主将,我本就兵少,如今又在山中折损严重,本想着凭借手中的精兵,一具打破乌云部和南朝的后勤基地,迫使山外的三万骑,与达日阿赤决战!但是天不遂人愿!
儿郎已经久战困乏了。
如今南朝的大军,战力已经不是当初一路难逃时可比了!
他们变的强壮,而又嗜血!
沙场争锋时,往往死战不退!就像当初临安城下的那十万南朝御林卫一样!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兵器比以前更加的犀利了!
南朝多巧匠!亦多英豪,我北凉怕是危险了!可悲的时王庭尚不知之!依然是醉心于权利的争夺!
今日北上,怕是有生之年,再难以踏上这原本该是锦绣的江南了!”
万夫长与来使,本事大都城中的旧识。发泄完了这一路南下一来的愤懑之后,面对老友伤感无限的的提问,也是心生黯淡!
“何必如此失落,此次北上,辅佐明主,待到大可汗稳定了内部,重整旗鼓。北凉铁骑存在一日,那小小的南朝,还得在我北凉的马蹄下瑟瑟发抖!
但是如今之际,我等先考虑如何使达日阿赤随我等一起北上!”
两人计较半夜,帐外飘起漫天的风雪!
三日后,福建路南部。
达日阿赤的端坐在中军大帐内。望着漫天的大雪,脸上眉宇丝毫的愁容!往常的年份里,一旦遇上这样的大雪,草原上的牲畜往往就会大批的冻死。少了这样的大牲口,对于这些以游牧为主的部族来说,就是异常灾难!
雪越大,灾难越大!
但是今年,达日阿赤不在关心这些琐事!他所关心的是哈日查盖何时到达大都城下!
黑鹰部的四万骑,驻扎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与大雍以及乌云部的三万骑,遥遥相望!
这一日,雪夜!
散落在营外的探马遇见了一支五百骑的骑兵!
在雪地上飞驰而来!手持怯薛军令牌的亲卫飞奔在前,一路顺畅的通过了数处盘查!一路抵达了哈日查盖的大帐外!
守帐的亲卫还没与来得及上前做最后一次的查验,就见五百多骑,齐齐亮出冰冷的弯刀!举起闪着寒光的箭簇。大帐外一时剑拔弩张!
数十亲卫竟然在自己的大营的心脏地带,被包围了,一起被围的还有他们的主将!
怯薛军的万夫长,一掀门帘,大马金刀的坐进了大帐的主位上。梦中惊起的达日阿赤,双手紧紧的抓着拔出了一半的弯刀,厉声喝道:“安敢如此?难道你要学那乌云部叛乱不成?”
“阿赤将军,何必明知故问!末将此来,特为解救将军,请将军与我一同北上而已!”
五百骑兵正是连夜出山的怯薛军的万夫长,以及麾下的五百亲卫!他们冲进了达日阿赤的中军大帐,用弯刀弓箭,请上了平叛的主将,拔营北去!
出营汇合了等待的六千怯薛军后,又被黑鹰部的四万骑簇拥起来!近五万骑兵,就这样浩浩荡荡的一路北返!
一万青龙卫和两万乌云骑兵,当然也闻风而动!不再如平日的那般和风细雨。在经过了最初的不解和迷惑之后,猛然意识到,对手在此时失去了有效的指挥!而且很有可能内部已经出现了分裂!
厮杀就这样展开了!
两个庞大的骑兵军团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展开了殊死的消耗!探马的规模也直接提升到了五百骑的规模!
一旦交兵,最少也是千人之间的厮杀!
凉军主将被劫,一路毫无战意,只是紧紧的围着那六千多骑的怯薛军!
身后远远坠着的时三万虎视眈眈的对手!而且是厮杀已久,十分熟悉自己的对手!就像是一群狼,盯上了同样强大的猎物!
双放你来我往,纵横穿插!
白茫茫的天地间,倒下了无数的骑士!探马被埋在了厚厚的浮雪下。又被后来的马蹄踩踏的坚硬如铁!
赵崇和一万青龙卫,吊在最后!旁观着双方的厮杀,间或的围剿下零星的散兵游勇!马背上的少年们,经历了无数场的追逐和杀戮后,一个个变得愈加的沉稳,内敛!
乌云骑兵,追杀中表现出来的仇恨让赵崇更加的坚定了吸纳他们的心!这是一支可用的军队了!因为他们对于北凉,已经充满了仇恨,再也无法平静的回归草原了!
乌云部骑兵的紧追不舍,彻底的激怒了高傲的怯薛军!为了彻底的砍掉这条讨厌的尾巴,北去的凉军,在到达大江之前,停顿了下来!
马蹄在慢慢的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