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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延按约给出的第一批赎金抵达上京,由户部清点后入了国库。

兵部和吏部户部清算出战亡将士名册,功绩名册等,交由皇帝过目,与百官商榷一致后进行封赏,发放抚恤银。

五月二十九的早朝,气氛肃穆隆重,与平日大有不同。

高和展开明黄卷轴,高声宣读圣裁。

“大昭安稳全仗将士护佑,战亡将士的抚恤银,不可贪墨半分,须分文不差送至家人手中……”

此次大昭南北受敌,战亡将士二十余万,所下发的抚恤银数目庞大,极易引起心怀不轨之人动念。

为防止官吏贪墨,皇帝与众臣商议,下派可信之人到各地,监管督察。并下诏至各处,让百姓监察状告,凡有贪墨者,严惩不贷。

处置好战亡将士,接下来便是立功将士论功行赏。

“……靖安侯夫人捐躯报国,乃当之无愧的巾帼英雄,抚赏黄金千两,珠宝锦绸十二箱。”

“靖安侯骁勇忠义,为边关战事胜利立下汗马功劳,赏白银十万两,加袭爵位一代。”

“太子郁承智勇兼资,为边关战事殚精竭虑,立下丰功伟绩,朕心甚慰。赏黄金万两,珠宝器物十八箱。”

“璟王郁峥雄才伟略,多谋善断,在宜城之战中立下不世之功,特封为璟亲王,赏黄金万两,赐丹书铁卷一块。”

“璟王妃大义贤良,实乃天下女子之表率,加封诰命以昭天下,赏贡锦五十匹,珠宝器物十箱,东珠头面一套。”

“殿前都指挥使周泊序智勇无双,斩杀南延二皇子萧凛,为宜城战事作出卓着贡献,赏白银十万两,赐丹书铁卷一块。”

“另后位空悬,放眼后宫,唯毓贵妃有懿淑之德,性资敏慧,酌立为后。”

“东宫无主,谢丞相之女谢婉若,端方贤德,含章秀出,敬慎持躬,册为太子妃。”

高和一一宣读完,满朝百官恭声齐喝。

“圣上英明。”

宣读完封赏,高和从内侍手中接过另一卷轴展开,继续高声宣念。

这次的内容,是关于上京商户的。

边关起战时,上京商户在姜舒和姜父的号召带领下,为朝廷出了不少力。

现下大昭安稳,皇帝没有忘记他们,下令给姜记减五年商税,其余商户各减三年。

此诏一出,上京商户沸腾了。

而看到其余告示后,全城百姓都沸腾了。

大昭经历了一年多的灾厄磨难,终于迎来了昌盛宁和。

郁承回到东宫时,册立太子妃的圣旨也一同到了。

谢婉若跪地,领旨谢恩。

待传旨内侍走后,谢婉若同郁承进到内室。

郁承脱下朝服,谢婉若拿来常服给他穿上。

“殿下怎么不高兴?”谢婉若观察着郁承的神色问。

郁承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的殊荣,都是将士拿命换来的。”

回到上京后,郁承时常会梦到边关战场,每次都会惊醒,浑身大汗。

谢婉若夜夜相伴,明白郁承是留下心疾了。

不仅如此,郁承从边关回来后,落下了畏冷的毛病,遇凉风呛喉时还会咳嗽不止。

现下已近六月,常人都觉天气炎热不已,按往年规矩屋中已需放置冰鉴祛暑了。

但今年因郁承怕冷,屋中一只冰鉴都未放。

“他国虎视,不是殿下的错。”谢婉若柔声安慰。

郁承没说话,走到软榻上倚躺下。

在边关的几月,郁承身体耗损过度,身子骨较从前弱了许多,极易疲乏,总想躺一躺。

谢婉若走过去,动作轻柔的给郁承按柔放松。

屋中静寂舒适,郁承看着谢婉若妍丽柔和的侧脸,心有所思道:“莫愁湖的荷花该开了吧。”

谢婉若微怔:“应当差不多了。”

郁承凝望着她道:“婉若,你可想住在莫愁湖边,夏赏清荷冬赏雪?”

谢婉若闻言抬头看向郁承,心中惊疑道:“殿下此话何意?”

郁承伸手握住她的手,语气疲惫道:“我如今的身子你也知晓,大不如前,无法同以往一般宵衣旰食。且我也厌倦了朝中纷扰,只想寻一僻静地,日日年年与你相伴,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他的意思是不做皇帝了?

谢婉若听后惊震不已,久久未语。

郁承见此眸光晦黯,略有些失望道:“你不愿意吗?”

谢婉若回神,蹙眉摇头道:“我只是在想,晧临和朝堂怎么办?”

郁承道:“朝中有百官和璟王,有我无我都一样。至于晧临,他到了入学的年纪,可受周太傅教导了。”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

谢婉若缓声道:“殿下累了,想歇一歇也无妨。只是离开朝堂容易,再回朝堂怕是艰难。”

“那就不回了。”郁承不假思索。

谢婉若面色一变,颤声道:“殿下要让出太子之位?”

“非也。”

谢婉若听的一头雾水,满面不解的看着郁承。

郁承喝了口茶水润喉,与她娓娓道来。

昨日皇帝召郁承和郁峥到御书房,同他们商讨皇位之事。

皇帝虽身体康健,但操理朝政多年也是身心俱疲,已有退位之意,过一两年便打算去行宫颐享天年。

郁承是太子,皇帝退位他理所应当继位。

但郁承经历种种,加之身子不大好,无心继位。

他不继位,这皇位能给谁?

皇帝看向郁峥。

郁峥当即表明态度,他只想做个贤王。

皇帝拧眉瞪着两人道:“朕这皇位是烫手山芋不成?一个两个都不想要。你们年纪轻轻便喊疲累,想要清闲偷懒,那朕该如何?”

郁承和郁峥福至心灵,不约而同道:“父皇身康体健,治国有方乃不世明君,理当继续治理大昭。”

“混账!”皇帝恼的朝他们扔了几本折子。

“那朕百年之后呢!”

郁承没说话,郁峥从善如流道:“那时晧临已长大了。”

郁晧临今年五岁,再有十年便可接触朝政,十八岁便可亲政独当大局。

“你想的倒是周全。”皇帝龙目厉沉的盯着郁峥。

郁峥面不改色道:“为父皇分忧,是儿臣该做的。”

好一个为他分忧!

皇帝气的直吭气,却又无可奈何。

郁峥无心皇位,他早便知道,也未想过强迫他。

毕竟郁承仁明厚德,足堪大任。

但皇帝没想到,郁承从边关回来后,竟也不想继位了。

如此一来,皇帝想要退位享清闲的盘算落了空。

这烫手山芋,只能他自己继续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