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天刚亮,阿榆就被院子里的嘈杂声惊醒了。
“你们在干什么?”
看着院子里一片狼藉和邱夜头上顶着的青菜叶子,阿榆掐着腰要发火,可又哭笑不得。
“姑奶奶,我求你了,赶紧把它弄走!”
“汪——呜~~”
邱夜还没来得及诉苦,地上的“小白兔”已经趴在阿榆脚下撒娇卖可怜了,压低的哀嚎一声接一声,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看得她心疼得赶紧抱起来。
“你怎么欺负它了,你看,它都哭了!”
我天,这狗子石头和戾气化的,哪可能有眼泪!
邱夜扶额,仰天长叹。
“我没有!给它准备的狗粮它不吃,还给我踢翻,又跑去花园里糟蹋!你看看,你看看,给我糟蹋成什么样了!”
上次被阿榆吸得花草几乎全部阵亡,现在好不容易恢复原样,又被这青獠踩死大半。
它就是在报私仇!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当年老子就砍了它一刀,它差点把老子给打死!
“还有……”
可未等邱夜告完状,“撒娇王”哀嚎一声。
“别说了,这么可爱的小狗能有什么坏心思,你看它哭成什么样了,花再种就是。”
这下换作邱夜哭了,他情愿自己眼睛是用来出气的,也不想看到那青獠眼泪哗啦啦的!
好吧,自己败得一塌糊涂!
“狗子哪有吃蔬菜的!缨缨呢,让他拿点胡萝卜过来。”
唉,青菜是蔬菜,胡萝卜就不是了~
缨缨呢?
被自己赶走了!
“桀英——”白着脸,邱夜朝厨房里藏着的“胆小鬼”喊道,“缨缨呢?”
呵呵,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桀英哭着脸,从灶台后面缓缓起身,青獠是阿榆小姐的新宠,他可不敢动手,只能眼看着主人跟它单打独斗,现在好了,主人来报仇了。
“那个……他已经回去了……”
“又是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这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昂!那修炼之地在哪,老娘倒要去看看!”
他们能怎么说,胡缨缨被安排在妖王的冥缜殿了?
“那小子,大早上起来也不做饭,我,我把他赶走了!”背锅侠迟疑着出了厨房,躲在主人身后,如此谢罪,他老人家才能宽恕自己吧!
“他还欺负‘小白’!”甩锅侠替背锅侠补了一句。
桀英顿时对主人竖起大拇指,这锅,甩得好!
这俩大老爷们儿……怎么看着有点弱智?鬼才信,那么乖的小萝卜绝会欺负这么“乖”的小狗子!
“那还有胡萝卜吗?”
“没有……”
“我们现在就去种!”
主仆二人松了一口气,跑向院墙边上那片菜地,抓起锄头就刨土。
之后几日,饭后抹抹嘴就往庙里跑的阿榆也不去娘娘庙了,一直闷闷不乐。
邱夜知道,是因那日他拒绝了她的请求。
三日前,娘娘庙。
庙祝装扮的阿榆和阿沁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发呆,看着地上的树影,夏至的风燥意弥漫,漫天飞舞的除了一片片芝麻粒大小的飞虫,还有小缦。
她挥舞着苍蝇拍到处拍飞虫,丸子头上的包布在空中飞的像只欢快的小麻雀。
没错,就是老王送的那苍蝇拍,现在是小缦的解闷至宝,护得紧紧的,桀英想摸下都不行。
自娘娘庙重开后,半月过去了,一位香客都没有。
阿沁和小缦在大殿里给阿榆端茶递水,捶背捏肩,好不容易来个人以为这小庙祝是个不正经的好色之徒,随即就走了。
阿沁怂恿小缦去山下村子拉些香客,背上来的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奄奄一息之人,最后一次是个醉汉,在庙里睡了一宿,被邱夜发现了直接扔出去了。
这些人都是光明正大的进,一道光送走,在村民眼里是有进无出,慢慢就传出娘娘庙来了个吃人狐妖的谣言,娘娘庙声名狼藉,更是无人敢来上香。
“小缦,能不能别晃了,我头都被你晃晕……”阿榆还未来得及说完最后一个字,嘴巴卡住了。
“啪——”
苍蝇拍直直砸在那个光溜溜的脑门上,小缦满脸惊恐,像是中了定身术,一动不动。
推开苍蝇拍,老黄从额头上抠下来那小虫尸身,盯着小缦手里,两眼放光:
“好物件啊!”
小缦吓得抱着苍蝇拍到阿榆身后藏了起来。
“老黄,你怎么来了?”老黄毕竟是她的第一位香客,许久不见也是想念的,现在只有初一十五他才来上香。
“听说娘娘庙……额,多日不见,我来看看你啊,呵呵~~”
老黄捋捋胡子,笑得有些尴尬,村里传言娘娘庙里来了吃人的狐狸精怪,他担心阿榆被祸害了,见她无恙便安心了,可又不好意思说出那些不堪的传言。
“这两位是?”看着阿榆身后的小缦和阿沁,老黄笑眯眯揣测道,“家里人?”
“是我阿婆和妹妹。”提到家人,阿榆眼里装满温柔。
老黄被邀到后院闲聊。
现在大家对娘娘庙误会太深,他建议阿榆到村子里日行一善,一个月后就是村里一年一度的“祈福节”,节日当天村民会对帮助过他们的人回礼,阿榆可以趁机为娘娘庙洗白,还能要求到庙里上香为回礼。
如此,娘娘庙何愁香火啊?
当初听了陈圆圆的话,老黄前来劝阻阿榆进村,如今见她和村民都无恙,心中过意不去便想借机弥补。不管怎样,她毕竟是自己六代单传宝贝的救命恩人。
闻言,阿榆激动不已,此举不仅解决了香火问题,最重要的是可以出去玩了啊!老黄简单介绍了各家情况便回了,她也屁颠屁颠地找邱夜商议此事。
刚进小院,阿榆就见桀英哭丧着脸跪在地上,邱夜脸拉得像长茄子,她嘻嘻跑过去,好奇这小子干了什么好事能让他的主子气成这样。
结果,刚迈出一步,眼前一阵疾风袭来,再抬头,她已然身在厨房。主仆二人手里各端一盘糕点,笑得开了花,一动不动盯着阿榆。
“乖乖,吓死个人嘞!”拍着胸口压压惊,阿榆翻白眼,这俩人心里肯定有鬼,“……你们要干嘛?”
“我刚做好的凉糕,你尝尝。”
“可好吃了,您尝尝。”
两个盘子齐刷刷的怼了过来,看着俩人笑得慎得慌,她心慌地双手抓紧座椅扶手。
莫不是之前偷跑去村里被发现了,怪她不听话,现在要整她?
半信半疑拿起一块,阿榆犹豫着要不要吃。
“吃嘛!”
“您吃嘛!”
此时桀英脑子里一片空白,像只八哥跟主人学话。由于他的疏漏,没发现雁池身上还藏着法器,竟趁着他送饭跑了出来,他们再晚一步就被阿榆撞见了。
桀英知道那小子的手段,阿榆小姐若是见了,定会被迷得天天围着他转,那吃喝玩乐的手段,他和主人是如何都学不来也斗不过的。
“嗯,还挺好吃,”甜而不腻,花香沁脾,凉爽丝滑,阿榆跑了一身的燥意瞬间冷了下来,“我可以给小缦带两块吗?”
“可以!”邱夜不假思索。
“我想给……”眼睛咕噜转着,阿榆试探着,“给阿沁也尝尝……”
“当然可以!”
这般直爽!阿榆眼睛亮了,邱夜从不让阿沁吃他给自己做的东西,担心她学了去又跟他争宠。
“那……我想去山下村子里日行一善……”
“不可以!”
“为什么?!”
“你去庙里和阿沁一起住都没问题,就是不能下山,现在外面危机四伏,我和桀英需要维护院子结界……”
不等他说完,阿榆掉头就跑回房间,被养的愈来愈胖的身影充满悲伤……
邱夜明白,他终究是拦不住阿榆的。这不,不让她下山,就跑上了山,还去招惹那老淫鸡,幸亏没有受伤。如今,涟月不知所踪,若再这样闷着她,倒不怕她闯祸,就担心再偷跑出去遇到危险,自己又被她厌恶,反而得不偿失。
扒拉扒拉在狐妖男相那里学的招数,邱夜决定,来招“欲擒故纵”!
……
早饭后,阿榆慵懒侧卧在花树下,一手翻着话本,一手抚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小白狗。
邱夜将那把白剑和装着干粮的包袱递了过去。
眼神突然有了光,阿榆猛然站起,青獠和话本掉在地上。
“这不是我那把菜刀嘛?在哪找到的?”
“在……”
“这个……是我那面镜子?”
只见剑柄和剑身连接处,嵌着一块鸡蛋般大小的镜子。
“也不像,我的那面比这个大……”
话音未落,阿榆眼前白光一闪,镜子变大,悬于空中。
“哈哈,真是是我那面!太好啦~”
太好啦,这下有比话本和青獠更好玩的东西了!
“菜刀”白剑不香了,话本不香了,邱夜失宠了,青獠也失宠了……
青獠翻着白眼,看向邱夜,那眼神他懂:同是天涯沦落人。
可随后邱夜又一眼白了回去,谁跟你“沦落人”去,我家姑娘这喜新厌旧的性子我懂,我有“招”!
“去村里吧,它会护你周全!”
是啊,比人间镜更有魅力的便是万枯村,阿榆觉得万枯村就像是她渴望的凡间,男耕女织,鸡犬桑麻,自由且无拘。小院虽惬意可总让她有牢笼气息,自己就像笼中金丝雀。
可阿榆不知,她之所以渴望到这小小的村子,是因为那里有一个男人,总让她在朦胧间有着莫名的情愫。
看着阿榆抱着它的情敌兴奋得又蹦又跳时,青獠冷汗直流,自己将要被打入冷宫了?
邱夜低头扫它一眼,那眼神青獠也懂:请去掉“将要”。
“邱夜,待我回来,你教我用剑,可好?”
“好!”
阿榆喜不自禁,激动得跳起来直拍手,这比升仙还开心的消息让她高兴过了头,并未深思邱夜的异常,抱着剑就跑得没影儿了。
好!邱夜答得迫不及待,可不曾想到,再见阿榆,这授剑的活儿被人抢了去,不仅如此,就连未婚“夫君”身份也将要失去……
悔不该,放榆下山!
“那件事筹备的怎么样了?”邱夜面色凝重,望向万枯村。
“关押的山庄已寻到,只是青丘那小护卫还未找到,接下来也需要主人您亲自出手了……”
“嗯,这次事成,结界之气便可尽散无余。小榆儿在这里憋坏了,想去玩姑且让她去吧,小打小闹的那点香火也无所谓。只要她不出万枯山就是安全的,忙完这几日,你负责每日护送她过去。”
“是,主人,还有……确定也将那人扯进来吗?他若出手,我们可就难以独掌局面,毕竟是三界都有所忌惮的存在。”
“我要的就是他背后的势力,日后小榆儿复仇,这个靠山才能护她周全!”
一张漫天大网逐渐展开,到底是为了给阿榆复仇,还是自己统一三界的私欲?邱夜已迷了眼睛,更迷失了本心。
自撒网之日起,便注定了他步步错的此生,错到痛失阿榆,错到三界众生难度,错到了造就阿榆生不如死的颠沛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