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不大,由德宝他们带路,阿榆很快到了陈圆圆家。
一看就知道家里没有女人,独居男人的破败小院。
将大叔安置在房间里,阿榆给他喂了两颗百花蜜丸,然后急忙赶去德宝家。
温润的花蜜在舌尖化开,陈圆圆顿觉一阵清甜,神清气爽,酒气散尽,人瞬间清醒了。看着阿榆离去背影,他右手打左手,叹气道:
“脚欠啊,手更欠!我就不该算这一卦!”他本计划趁着酒醉不管这“闲事”,可最终还是没忍住。
“你死了村子被屠,与我又何干!不救你理所当然,救你又自增烦恼,天天在眼皮底下晃荡啊晃荡,真是……啊,我的宝贝心肝儿——”
话未完,陈圆圆刚转身看到虎皮便一顿哀嚎。
已出走院外百米,他们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痛呼,“我的宝贝啊,小虎虎啊……”
阿榆抿唇皱眉,一脸歉意。
老黄告诉过她,陈圆圆视那虎皮如珍宝,可是也因那珍宝酗酒成瘾,天天抱着在村口喝酒,只是老黄只字未提他和那虎皮的渊源。
她不得已才用的它,损人心爱之物,她也很内疚,日后定当想办法弥补于他。
德宝家。
院子里张罗着灵棚,棺材也已备好。
阿榆是生面孔,贸然闯入,他们定会质疑其医术,阻止施救。于是,她让小黄牛和德宝进去吸引村民注意,自己悄悄从窗外跳进了德宝阿娘寝室。
好重的污泥腥臭!
床上的德宝阿娘双眼紧闭,没有一丝血色,跟死人一样。
捏着鼻子,屏住呼吸,她还没走到床边,被子突然动了,里面一阵蠕动,她离床越近,那东西蠕动越快。
紧张得额头沁出汗,阿榆咬牙攥紧拳头走到床前,猛地掀开被子,然后往后蹦老远。
那东西在德宝阿娘衣服里东奔西窜,每到一处就顶起来老高,眼看德宝阿娘身体快被撑破了。
它似是想出来……
阿榆在桌上的针线篓里找出剪刀,在德宝阿娘手臂上划了一个小口。
“嗖”的一声,一团一尺有余的水蛭飞出,阿榆还没反应过来,棕褐色软糯的身体就趴她肩膀上,针扎的刺痛传遍全身,阿榆倒抽一口冷气。
谁知那家伙刚吸一口血,便痛苦扭曲着掉在地上,身体越来越膨胀,最后成了圆球状炸开了。
看着一地的蓝色妖血,阿榆愣住了,那血迹转瞬变成了黑色粉末。
这是……喝了我的血死掉了?
她很郁闷,自己的血有毒?
被窝里已没了动静,阿榆小心翼翼上前探探鼻息,人还活着,脸色惨白似是失血过多,便给她喂了颗百花蜜丸。很快脸上有了血色,掐了人中,可人依然未醒。
“怎么还不醒?“
掐都掐不醒,不会没救了吧?不行不行,德宝不能跟自己一样变成孤儿!要不去找邱夜?不行,老王特意交代进村的事不能让他人知晓,特别是小院里的那两位,否则再出来救难了,可不出来哪来的香火啊,头疼!
踌躇之际,窗边一个黑影飘过,阴森森的声音幽幽传来。
“用金丝匣。”
又是金丝楠木匣。
待阿榆跑到窗边,已经没了人影。
这时,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了,阿榆翻身跳出窗外。
村民们进来给德宝娘梳洗,准备更上寿衣,德宝苦苦哀求,死活不让。
“德宝乖,大娘给你阿娘穿戴好,明日送她,不要错过了往生的好时机。”
“你阿娘很快她就会回来的,听话!”
见状,邻居大叔进来将德宝抱了出去。
小小小黄看到窗外偷瞄的阿榆,两人似是有心灵感应,一个对视,两人都到了德宝家外。
“德宝娘还有气息,怎么就要穿寿衣了?”
“这是我们这边习俗,将要咽气之前就要放入棺材,次日到祖坟下葬。”
她还有一晚上的机会。
阿榆让小小小黄转告德宝,她一定会救回他的阿娘,交代完便神色凝重的离开了。
她边走边回想匣子可能掉落的位置。
刚走没多远,她就看到一户人家门口趴着个大屁股。门上两盏崭新的白纸灯笼,在风中晃悠着。
肥胖的矮个儿男人撅着屁股扒着门缝向里看,看那样子,院子里应是个小寡妇。
夕阳落得越来越低,本不想多管闲事,救人要紧,可她还是没忍住回了身。
见到如此卑劣行径能忍得住就不是她榆小钱了!当然,自己虽也贪恋美色,可绝不会趁人之危。
阿榆抄了近路走到那男人身后,自己本就一身淡青近白的袍子,又将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站在门旁边竹林里面,幽幽道:
“大胖啊,你怎么又来稀罕俺媳妇儿了……”
“大胖”扭头看到鬼一般的阿榆,连滚带爬的跑了。
“我在那边好孤独啊,来陪陪我吧,让我也稀罕稀罕你……”
大胖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喊,“不稀罕,不稀罕了,俺再也不来了——”
看胖色鬼吓得脸都绿了,阿榆得意偷笑,突然踩到个圆滚滚的东西,脚下一滑,往后倒去。
“啊——”
倒了一半,一只白皙有力的大手在身后揪住她的衣领,将她小鸡般拎在半空。
“谁,是谁?放我下来!”
“放我下来——”
阿榆挣扎着乱扑腾,羞辱感直冲脑门。
向后用力扭着脖子,眼角余光看到竟然是那个“偷牛”小贼。
“嗬,好小子,原来是你!”
本来还感激他在村口的仗义相救,这下好了,什么仗义,肯定是看自己长得俊美,趁机揩油,老套路,她懂!
人家对她一个“男人”揩油,确实很“懂”!
“原来还认得我?”想起她在村口对自己冷漠的样子,师缡有点赌气,自己三番两次救了她,照面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想走。
唉,那个情况,人家逃命要紧嘛,凡尘俗事不入心的少将军竟开始小肚鸡肠起来~
“臭小子,放爷下来,咱单挑!”
这不是单挑吗?还一根手指头挑的。
师缡黑着脸,瞅一眼她身后半尺长的断竹,拎着她往后退了一步。这斜长切口,要是趴上去,非扎个透心凉。
这时,田寡妇闻声赶来,门外探了探,不见任何人,而近日一直纠缠于她的李贵也不见了,心中大喜。
怕惊扰到那妇人,师缡拎着“小鸡”到了竹林后面的小山坡。
“大男人如此龌龊行径,让人不齿!”
“敢偷袭小爷,到底谁龌龊?你放小爷下来,饶你不死!”自己做好事还被骂,阿榆气不打一出来,一路上骂个不停,伸手踢脚都挨不着那“小贼”。
看着阿榆又瘦又小乱扑腾的样子,师缡有点想笑,可想到这人忘恩负义又是宵小好色之辈,硬憋了回去,黑着脸冷冷道:
“再骂,把你挂到树上!”
说完,随手将她丢在地上。
阿榆气鼓鼓的从地上爬起来,面前的男人确实出手相救过自己,虽未成功,自己也感激道谢过了。可他偷牛,还想吃救他们的恩牛,这救命未成之恩和忘恩负义之举岂能相抵?
而且,两人满嘴牛粪也是他的粗鲁行为所致,不是她的错啊!
反正左右都是他的不是,他就是不可原谅的坏银银。
拍完衣服上尘土,她抬头欲继续发飙,坏银银正好回身。
两人面对面。
一抹余晖罩在师缡身上,袍子上的金丝耀耀生辉,如神仙临世,距离之近,阿榆看得清他脸轮廓上的汗毛,染上一层橘晖,一股股清甜的精气迎面而来,阿榆咽着口水,怀里像揣了个活蹦乱跳的小鹿。
看着面前这张气得通红的小脸,撅得能挂个油瓶的樱桃小嘴,卷翘睫毛下不服气的神情,最终被那双眼睛勾入深潭……
俩人出着神,一根胳膊粗的木棍已到了身后。
男人突然两眼一瞪,强撑着转去半个身子,却只见木棍不见人,一头栽了过去。
师缡晕倒在地,身后的行凶者龇牙咧嘴,一脸憨笑,扬了扬比他还高的武器。
“姐姐,我来的还算及时吧,嘻嘻~~”
“呵呵,及时及时~~”
若这小黄牛再晚一步,她就忍不住扑上去了。只是,三小黄的力气她有点担心,蹲下身,探了探鼻息。
“我有分寸的,就轻轻点了一下。”
果然“很轻”,再重一点,人家脑袋瓜就碎了。
伸手拨去男人眼前的发丝,阿榆打量着这张让人想入非非的脸。
“交给我吧!”扔掉木棍,小小小黄拉起地上的男人往肩上一扛。
小小的身体迈着轻松的步伐,只是肩上的男人太高,大长腿地上拖拉着。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阿榆满脸惋惜,一手托下巴来回摩挲,咂舌喃喃:
“白瞎了一张好看成精的脸,若不是老娘有未婚夫,早收了你这孽障,好生教导一番何为怜香惜玉!”
此时,绿蛇妖终于从竹林里爬了出来,本想设计让阿榆被竹子意外扎死,没成想暗害不成,还险被她一脚搓得吐噜皮,疼得半天动弹不得。
“蛭弟,你可安好啊?”望着远去的阿榆,绿蛇妖一脸焦灼。
“若不是你相助,老姐姐死也等不到这丫头下山。可你动手就算了,怎么还动嘴了呢?动嘴也算了,你怎么还让她活着离开!她肩膀上那大嘴叉子印儿,唯恐邱先生不知是你下的手啊?”
“你活够了,可老姐姐我没活够啊!”
蛇妖不知,水蛭精道行太低,已被阿榆的血瞬间增了百年灵力撑爆而亡。
哭丧着脸,绿蛇妖忍着疼痛向前爬去,想对阿榆再伺机下手,可突然一阵眩晕,毒气攻心,带着作为妖君的最后一丝倔强,昏死了过去。
这时,躲在草垛里的两个男人探出脑袋,见阿榆往后山走去,大喜:“这下大家伙有救了,快走快走!”
二人猫着腰,鬼鬼祟祟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