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后,白晓笠美美的享用了一顿村民们招待她的大餐,打包了些许,随后悠哉悠哉的爬上了山。
一进门,只见那姑娘正坐在床上啃着干粮。
白晓笠嘴角挑起一抹弧度,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
那姑娘一见她进来,愣神一瞬,随即将干粮往一旁一扔,就要下跪。
“行了行了,装什么样子?”
姑娘的脸上也不知是哭还是笑,让人看着好笑。
“我没装!”
还真是白晓笠误会了她,实在是饿的遭不住,这才爬起来啃了几口干粮。
扔出手中打包好的饭菜,白晓笠坐在了凳子上。
“吃好喝好,然后走人。”
“我…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实在是抵挡不了饭菜的香气,以往看到这些糟糠腌菜都能吐出来,如今啃了许久的干粮,竟觉这饭菜是天下少有的美味。
那姑娘嘴巴塞的鼓鼓囊囊的,口齿不清的道。
“我知道,可我不认得你,所以不帮。”
白晓笠的语气不冷不热,平淡极了。
“更重要的是,我不喜和宫中的人打交道。”
张口闭口放肆,伶牙俐齿,除了有钱人家的丫鬟,不就是宫中的宫女?或者官家的女儿?
官家的女儿她不是没见过,至少面前之人没有那种气质。
“那我都跪了一天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我为何要补偿你?难道你没有住我的房子?还是我把你饿着了?”
被这话噎住了,姑娘狠狠吞咽几口。
“你说你不认得我,现在你请我吃了饭,咱们便是熟识了,我叫小紫,你叫白发毒女。”
见过顺杆子往上爬的,没见过这么爬的。
“首先,我并不是请你吃饭,我是怕你死在我的屋子里我说不清楚。”
“其次,我也不叫白发毒女,这世上白发之人那么多,难道你碰到一个白发之人就会这般纠缠不休?”
“胡搅蛮缠…”
小紫只当她在放屁,边境大恶,杀人不眨眼的人,会怕自己的屋子里死人?
再者说了,不是白发毒女,你跑什么?
想到这里,眼珠一转,饭也不吃了,又跪在地上。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还要叫许多人来看,看看白发毒女是怎么对待朋友的。”
头痛。
白晓笠生平最恨欺软怕硬,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若是小紫一上来就又哭又闹,白晓笠反而会随手打发了。
可如今人家见面就是下跪,也不哭也不闹,还不占你的地盘,你想睡觉,床都给你让开了,只要脸皮够厚,你睡就是。
“那你便跪着吧,不管就是不管。”
白晓笠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她更怀疑这是不是右相那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又想让她参与进某些事情中。
想到此处,白晓笠出屋,离去。
白天早就离开了北海,自己不妨从他口中套出些什么。
昼出夜归,白晓笠一脸郁闷。
白天倒是见到了,可无论怎么追问什么都不说。
“小妹妹,不是做大哥的不愿告诉你,实在是我也打不过他们。”
更让白晓笠郁闷的是下一句。
“你若是实在想知道,我即刻给他们飞鸽传书,你若是能胜了你那结拜大哥,所有内由全都和盘托出,如何?”
如何?
你怎么不让我去刺杀皇帝?还如何?
“我若是胜的过大哥,先将贼祖宗给打一顿,然后看见贼便打,打到这天下无贼。”
恶狠狠丢下一句狠话,白晓笠灰溜溜的走了。
不走不行了,白天已经捏起一把暗器打她了。
回到木屋外,郁闷的叹口气。
自己这一身名头也不知是好是坏。
就要推门入内,忽然顿住,随后将耳朵凑近门框。
猛的俯身,木门被一柄重剑大力摧毁。
扫过屋内一眼,小紫还跪在地上,头已经歪向一旁。
“混账!”
白晓笠怒不可遏,当即拔出后腰木剑,一剑点向来人手腕。
一点之下,重剑竟没有脱手,倒是来人闷哼一声,退后几步。
倒是有几分本事。
冷哼一声,脚尖一点地面,旋转身子,一连八剑围绕周身。
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白晓笠猛的抬头,左手高高抬起,斩出一剑。
来人被她一连串的剑法逼得步步后退,更是被最后一剑打的空门大开,重剑脱手而飞。
木剑入鞘,抬手一接,重剑接在手中。
“咚”的一声,重剑深深没入地板。
好重的剑,她用尽全力都拿不起来。
暗自心惊,白晓笠单手握剑,森然开口。
“哪里来的无耻之徒?”
这人还是个独臂之人,左边袖管空空,只有一只右手。
这些年兴起的江湖新秀不少,可从没听说过有这种独臂之人。
那人也不说话,闷头冲上前来。
白晓笠心思闪电般转过,猛的用脚一踢重剑的剑身。
插在地上的重剑被这一脚踢起,来人避开重剑锋芒,高高跃起想要夺路而逃。
怎会让他如愿?
在空中连出三脚,踢在重剑之上,白晓笠左掌推出,重剑剑柄猛的飞向那人。
那人抬起右手,抵住重剑剑柄。
白晓笠冷哼一声,造化功全力运转。
“嘭”的一声,脚下丝毫不动,那人却已握着重剑后退十几步,随后夺路而逃。
“无耻小辈。”
冷斥一声,白晓笠急忙去看小紫的情况。
“你怎样?”
先探探鼻息,再摸摸脉象。
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小紫估计是被那人一剑打在了胸口上。
那么重的剑,胸口都瘪下去了。
没救了,白晓笠有些追悔莫及。
早知道会这样,自己又怎会离去?
若是自己在此,小紫岂不是不用死?
小紫费力的抬起一只手,在自己胸口摸索。
白晓笠猛的探出左手,从她胸口探出一纸书信。
打开来看,是一张路线图,无比潦草。
“是何意?”
将耳朵贴近小紫的嘴巴。
“救…救人…”
“何人?在何处?”
“在…在皇宫…清灵殿…叫龙陌离…”
小紫忽然抬手揪住了她的衣领子。
“龙…龙皇后…在清灵殿…”
白晓笠抬手将她脖子抬起。
“去皇宫,清灵殿,找龙皇后,救龙陌离,可对?”
小紫张开嘴巴,用力的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将龙陌离救回来。”
白晓笠答应下来,心里颇为沉重。
小紫终于安心了,猛的喘了几口气,头一歪,死了。
这夜的月色晦暗不明,白晓笠的胸口堵的慌。
将小紫葬在了林中,吹响口哨,酒鬼疾驰而来。
“她的死,并不怪你,又何必生这闷气?”
“我知道。”
她毕竟不是神仙,无法预料到未来会发生什么。
“若是我不曾去见白大哥,她说不定不会死。”
那人的武功在白晓笠眼中并不算高,她有八成把握护住小紫。
“或许小紫不是他杀的。”
“这话何意?”
“你不妨仔细想想那柄重剑。”
那柄重剑无锋,使用起来全靠使用者的力道。
“那剑虽无锋,但始终是一柄剑的形状,会造成那样的伤势吗?”
小青的话不无道理。
小紫的胸口被打的凹下去不少。
“或许不是兵器呢?小紫又不会武功,若是你,贴身一掌会不会造成这样的伤?”
“不可能,那样的掌力,大哥都要甘拜下风。”
将一个人打的吐血她做得到,将一个人胸口都打瘪下去,洪小八都做不到。
“是啊,大哥都做不到,会是怎样造成的?你别忘了,小紫的嘴角不曾有血迹,与你交手那人,有这样的武艺?”
“并无。”
这点白晓笠是很确定的。
就在这时,白晓笠听到了不远处略显嘈杂的声音。
“酒鬼。”
轻声开口,酒鬼停下脚步。
白晓笠翻身下马,拨开拦路的草丛。
是几具尸体,像小紫一般一模一样的伤势。
伸手一摸,尸体尚有余温,地上的痕迹也是清晰可见。
她听到的声音,不过乌鸦在啃食尸体。
一人身穿素麻衣袍,面容粗犷,胡子拉碴。
“这莫不是开山锤?”
开山锤震天倔,是内地的武人。
得名开山锤是因为他善使一柄大锤,传说那柄大锤直立起来有两人高,舞起来连山都能捶开。
说起来,这柄大锤也是大有来头,在兵器榜上排第二重,第一重则是赤焰刀。
说什么一锤开山都是假的,白晓笠觉得能一掌拦腰打断一棵树都了不得了,还锤开山。
“多半是了,那些喜好行侠仗义的都蛮在乎自己的外表,开山锤这种人怕是独一档。”
至于另一侧的人,白晓笠再熟悉不过。
跌落在地的斗笠,断掉的长剑,半开的衣衫。
采花公子,竟死在了这里。
“他手中有什么东西?”
小青的提醒,白晓笠走到了采花公子尸体前。
右手半藏在腰下,张开来,手心中,攥着一枚令牌,只露出一点边角。
“是我的天魁令。”
白晓笠的语气有些冷。
上次与娟书琴在天魁场比武,自己走得急,也不曾拿自己的令牌。
采花公子这人言语轻佻,不招人喜欢。
可他死前,手中还紧紧攥着自己的令牌,甚至还往身下藏了几分。
看地上的痕迹,他原本倒在地上的手是耷拉在身侧的,如今这副死状,明显是为了遮掩什么痕迹。
遮掩什么?就是自己的令牌,这采花公子是怕这块令牌让别人误认为动手杀人的是她。
毕竟,白发毒女就是小毒女,在天魁场并不是什么秘密。
“你便安息吧,今日之情,我承了,有朝一日,若知是谁杀你,我定为你报仇。”
白晓笠抬手将采花公子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
收拾遗物之时,就着断剑,白晓笠沉默下来。
“是打在钝器上断的。”
“是开山锤?可是锤不见了。”
“不是开山锤,他没那等武功将采花公子杀了。”
震山倔天生神力,能舞动那重的要死的开山锤,可他的武功说到底并不出彩,只能算作看得过去。
“我知不是他,会不会有第三人?你看这地上的痕迹。”
白晓笠站定。
“那人应该是个健全之人,夺了开山锤的锤,随后脚步一旋,锤往身后打。若不是健全之人,该是挥不动那所谓的开山锤。”
白晓笠暗自点点头,她如今的武艺还算尚可,可单手照样拿不起那柄重剑,更何况四五十斤的大锤了。
至于使重剑那人,那重剑最多三十斤,就算是小贝的赤焰刀,那么重,有时候也要用两只手才能使开。
转身,果然,是采花公子的一截断剑。
“再侧身,下锤将开山锤给打死。”
侧身,开山锤的尸体就在不远处。
“这样的伤势怎么造成的?”
“想不出来。”
“与采花公子斗了不短的时间,起码不像开山锤,一招便死了。”
白晓笠点点头,小青的想法合情合理。
“为今之计,先搞清楚采花公子为何来这里?”
“不。”
白晓笠否认了。
“先去皇宫,救人。”
等到白晓笠将二人葬在此地,小青才开口。
“你倒是聪明了不少,竟然想到我前面去了。”
“何意?”
这话让白晓笠摸不着头脑。
“采花公子藏令牌,会不会是出手之人觉得他们死定了,才将你的令牌给扔在尸体旁边?”
“这条路虽偏僻,可从蜉蝣城出来之人定走此路,为的便是发现二人,再发现你的令牌?”
“可惜,采花公子尚未断气,那人也没想到,令牌被藏起来了,尸体也是你先发现的,那人的目的也出来了,阻止你去内地皇宫?这样说来,他是先杀了小紫,随后碰到这二人,才临时起意,杀人夺锤?”
白晓笠闻言呆若木鸡。
她是想不到,小青能想出来这么多东西。
“你怎的这副鬼样子?我说错了?你不是这般想的?”
“我不知你是否对是否错。”
失笑一声。
“我只是觉得,事分先来后到,既然已经答应了小紫,自然是先完成她的遗愿。”
小青很明显是被她噎住了。
半晌后,才开口。
“也罢,只要不遂了那人的目的,你怎么想都无所谓了。”
“还是给白大哥飞鸽传书一封吧。”
说来也是巧,想什么来什么。
一只信鸽扑簌着翅膀落在她的肩头。
白晓笠看都没看来信的内容,径自从怀中掏出笔来写下几个字,随后塞回腿上,放飞了信鸽。
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荡寇的信鸽,从认识荡寇开始,送信的信鸽就不带重样的。
她这随手一举动,给刚刚到了无名小村的娟书琴惹了一头的问号。
看着自己放飞不过几个时辰便飞回来的信鸽,娟书琴满脸问号。
来信的内容更是绝。
“我有事出门,嘱托能替我照看村子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