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怎的来了?”
白晓笠起身,向娟怡情点点头。
“外公。”
“现在记起我来了?哼。”
抱着膀子上前几步。
“女儿不孝,外孙女也是一个德行。”
“喂喂喂!”
小贝一听便不乐意了。
“我说你个老乌龟,早不来晚不来,一来就开始训斥别人,是不是找打?”
“我教训自己的外孙女,关你何事?”
“哎呦呦…”
小贝的声音夸张极了。
“大哥,你看他,好威风啊,敢教训咱们的小妹,等小七回来咱们联手打他个狠的。”
娟怡情不说话了。
莫说是联手了,他独自对上小贝和小七任意一个也只能保证不败,更别说在洪小八的手上就没胜过。
“哎呦!”
小贝的头上被洪小八弹了个脑瓜。
“什么小七,你该叫二姐。”
几人正自嬉戏打闹,白天现身,摘下面具。
“各位前辈安好!”
“小朋友,大家都挺好的。”
洪小八和白天是熟识了,一照面便笑的合不拢嘴。
“哼,盗祖。”
娟怡情总是例外的,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
“啧啧啧,你看这个老乌龟,小朋友,咱两联手打他个狠的。”
还有小贝,生怕打不起来,一直撺掇众人。
“莫前辈。”
白天笑着向小贝打招呼。
“切,没意思。”
“大哥,外公,白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白晓笠还是不明白,这些人怎知这里有变故?
“不是你给我飞鸽传书?”
洪小八眼珠一转,一口咬定是白晓笠叫他来的。
“这…”
“哼,你走以后你那母亲也走了,说是要去北海看一个姑娘,没几天便飞鸽传书告诉我这里生了变故,要我来。老子忙着赶路,这老乞丐纠缠不休,一直纠缠到现在。”
事情还要从洪小八离开边境之时说起。
那日喝酒,本意是等第二天带着白晓笠去见剩下两个妹妹,结果酒过三巡听到白晓笠嘟囔些什么莫要让自己留下遗憾,这心里也是痒的不行。
结果不告而别才想起来,还没带小妹去见剩下两个妹妹,便又偷偷回来了。
顺手摸走两张面具,飞鸽传书,这才放心下来,准备偷偷渡过边境去往曼国境内。
结果走着走着,就看见娟怡情骑着高头大马独自狂奔,于是当即现身与娟怡情大打出手。
打完了,也不让娟怡情走,想着自己一个人去没意思,非要拽着娟怡情一起去。
娟怡情那时正忙的焦头烂额,又是赤焰狂魔飞鸽传书说什么听雨阁祸乱武林,又是女儿飞鸽传书告诉他局危速救,结果身边又跟了个牛皮糖,打打不过,跑跑不掉,好不头大。
于是眼珠一转,忽悠着洪小八跟他一起去,心想见到女儿还能让她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丐帮之主。
洪小八只要有人陪着他一起胡闹,去哪里都无所谓,当即便把自己的目的给忘了。二人一拍即合,路上,洪小八又接到了小贝和小七的飞鸽传书。
一听有好玩的,洪小八当即一脚把怡情公的马给踹到了一边,说是太慢,非要二人用轻功分个胜负,于是就这么一路相携而来。
至于白天,那更简单了。
“我来的时候正巧碰到了衡山剑派的人正在上山,于是便混进去了。”
白天向小贝拱拱手。
“至于原因,我的徒弟向我求援,我便来了。”
“什么?你都收徒了?”
小贝大喊一声。
她的年纪比白天大几岁,可是到现在都没收徒。
“前辈莫急,她已经来了。”
隔得老远,娟书琴便看见白天在向她招手。
她正趴在娟素婷的背上,有些手足无措。
一模一样的白发,她也猜到了娟素婷的身份。
她的前辈,上一任圣女,白晓笠的母亲,白发妖女。
“那是盗祖?你是他的弟子?”
那一手打暗器的手法,除了盗祖也想不到旁人了。
“是。”
脑子还没想好该怎么称呼,嘴巴已经下意识回答了。
娟书琴第一次感觉有些紧张。
“徒儿,过来见见各位前辈。”
娟书琴倚靠着一旁的树,费力的站在原地。
本就是来找白晓笠的,可白天是个注重礼节之人,她不得不强撑着先做做样子。
倒是白晓笠解了她的窘迫。
“这位是我的大哥,名叫洪小八,你随我喊他大哥便好。”
洪小八咧嘴一笑,没想到白晓笠都有了这些心眼了。
“大哥。”
洪小八点点头。
“这位是三姐,衡山老祖。”
娟书琴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刚刚她便看到了,小贝一个人手持那柄重刀在场中冲杀半天,如入无人之境。
“三姐。”
“嗯,你的刀法不错,要多加练习。”
还没来得及摆出前辈的架势,便被洪小八扯到了一旁。
“师父。”
白天点点头。
“二师父呢?”
“二师父有别的事,要过几日才能到。”
白晓笠将娟书琴搀扶到了娟怡情和娟素婷身前。
“这是我的外公,听雨阁怡情公,你也随我叫外公。”
这…
娟书琴侧过去看她一眼,还是跟着叫了。
“外公。”
“哼。”
还没开口,便被娟素婷推了一把。
“老东西,你能不能不要摆架子?”
“我摆什么架子了?圣水教和听雨阁暗中打了这么多年,如今眼看着就要化干戈为玉帛了,还不让我出口气?你个不孝女。”
娟怡情是最郁闷的一个,千里迢迢赶来,被缠了一路,自己的女儿也不给个好脸色看。
“罢了,你与小笠关系不浅,你我二派之间的恩怨便到此为止了。”
“多谢前辈。”
“哼。”
还是郁闷,如何能不郁闷?外孙女还是个好磨镜的,老娟家要无后了!
“这是我的娘亲,你也…你也…”
娟素婷有些戏谑的看着白晓笠。
外公叫的挺顺口,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结巴了?
“罢了,我就当生了两个女儿。”
伸手扶起正在弯腰的娟书琴,还能怎么办?
“小妹,你来。”
洪小八将白晓笠叫到身边,示意她去看。
只见场中的小七正伸出一只手抵在一方大印上,二人各自用力,谁也不让谁。
“大哥,那是何兵刃?”
印章?用起来是砸?
“兵刃?小妹,何必那么执着于兵刃?要知道剑尛燮折一根树枝都能与旁人分个胜负出来。”
转过头,看着她后腰空空的剑鞘。
“你的剑断了,便不对敌了?”
“自然不是。”
“那你想明白了吗?”
白晓笠思索片刻。
“可是,三姐她…”
“趁手,小妹,只要趁手便够了。”
趁手…吗?
只见场中的小七忽然抬起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弹在了大印之上。
就像是原本紧绷的琴弦,在这一指之下,断了。
“那人是你二姐早年间所拜的师父,千手神针黄素英,你二姐能有今天也是拜他所赐。”
“哼,二姐竟然放过他了。”
场中,小七并没有对倒在地上的黄素英动手,而是静静的看着他。
“三妹,莫要太过看重仇恨,他日仇怨,就让它随风而去,何必因此束缚自己?”
“大哥,你和她连说话都是一个德行,真不知道做和尚有什么好。”
言罢,瞅了一眼一旁的白晓笠。
“小妹,你可别学他们,做和尚做成了傻子。”
白晓笠却不知该如何答话,她也曾被仇恨缠身,心知不该被仇恨所束缚。
可她又没有经历过小贝的苦,不知该从何劝说。
“三妹,二妹可是为了你才去做的尼姑啊。”
“哼。”
小七飞身而至,冲着洪小八点点头。
“大哥。”
白晓笠只感觉一身疲倦,终于结束了。
身边有这些人,天塌下来也不是要她来顶着了。
白晓笠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天。
这天,不知有朝一日会不会塌下来?
天会不会塌没有人知道,但又一颗信号弹照亮了天空。
“教主!”
画皮来了,先是冲着白天深深鞠躬,待白天点点头,这才继续开口。
“山下出了变故,可能又有人要上来了。”
娟书琴闻言低下了头。
还是让他算准了吗?那个奇怪的人,那个自称右相之人。
之所以一定要迁移总舵,一定要将官府给赶出去,还要从那日走在街上说起。
那时的娟书琴腿还没有瘸,与白晓笠自然也没有和好如初。
与扶平主持的一场争吵,让娟书琴的心情很糟糕。
你又知道什么,凭什么训斥于我?
少林寺,成天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说什么入世修行,也不过去山下走一场,去看,却不做。
你又懂什么世间百态?你可曾见过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人不停的扛大包,扛一天却只为了几个铜板?
你可曾见过官府断案?你可曾听闻那所谓的有怨没钱莫进来的打油诗?
说什么大家不过依附于朝廷的人,不能得罪朝廷?
圣水教为了晋国付出了多少?几代人才建立起来一个所谓的护国门派?
几代人的努力,都抵不过那昏君的一句话,正派,邪派,全在那人的一句话之间。
不能为民解忧,要他何用?
前路被拦住了。
这是一条大路,那么宽的路,轿子却偏偏拦在她的身前。
“阁下,何意?”
藏头露尾的鼠辈。
“受人所托而来,邀娟掌门轿上一叙。”
“何人所托?”
没有回应。
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边境大恶,魔教圣女。”
彼时距离白晓笠大火烧营不过半年的时间,恶名远扬的白发毒女被人称为魔教圣女。
许多无趣之人还扯了个什么十恶出来,尽皆穷凶极恶之辈,白晓笠也是赫然在列。
娟书琴闻言,轻笑一声。
推开站在轿子前的二人,掀开车帘,堂而皇之的坐在那人对面。
是个身材臃肿的中年人。
“朝廷走狗,也敢来此撒野?不知这里是哪里?”
“圣水城,圣水教。”
那人摆摆手。
“娟教主,莫论这晋国,就是曼国,也有我的一席之地,因为我是右相,苏天一。”
晋国真正的主人。
“右相自觉与我面对面没有危险?”
她的武功虽不如白晓笠,但杀个人还是做得到的。
“我想找到白发毒女,你,助我。”
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阁下在用什么命令我?用身份?”
圣水教被朝廷害的还不够?竟然还在妄想用朝廷来压她?
“你告诉我白发毒女在何处,我保你的圣水教再无后顾之忧。”
看着来硬的不成,便用早就想好的借口搪塞自己?
娟书琴明白,右相做得到。
说到底,这些所谓的武林门派,虽高手不少,可也抵不过大军压境。
“右相不若先看看?圣水城的百姓过着怎样的生活?”
“衙门门口一块匾,有怨没钱莫进来,右相可知道何意?”
“娟教主,本相认为,我们在聊圣水教和白发毒女的事情。”
“你连自己该做的都做不好,我不认为有什么可以跟你聊的。”
娟书琴拍拍腿,起身。
这轿子太过华丽,竟能让她直立站起而不碰到头。
“再者说,右相既能找到我,说明也知道些什么。”
“白发毒女,是我的爱人,莫说什么大恶,就算她是魔头温开毓,圣水教也不会出卖她分毫。”
在她即将要走下轿子时,右相才再度开口。
“娟教主,一个人的下落和几代人努力的一个门派,就这般选择好了?”
“几代人的努力是不错,可结果呢?抵不过旁人一句话罢了,与你们这些人合作,与虎为谋。”
“本相不是虎,不会吃人。”
“右相,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不过一条蛇罢了,凭什么和百兽之王相提并论?”
“牙尖嘴利的丫头。”
右相笑骂一声,娟书琴身前多了两柄长枪。
“我倒是看不出,右相还是个这般天真之人。”
就凭着他带的这些人,能拦得住自己?
所谓的大内高手,在她们这些人眼中,就是个笑话。
“娟教主,本相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见白发毒女一面。”
“边境大恶,魔教圣女,岂是你想见就能见?”
莫论你,就算是娟书琴自己,想见都难。
她要是想躲,就像是猴子窜进了山里。
“说了半天,原来是你也找不到,罢了。”
娟书琴的动作停顿一瞬。
她自觉话中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是在诈她?
“娟教主,再提醒你一句,要想保全圣水教,格局就莫要去动,否则,大军压境,朝中官员,并非都像本相一样。”
“请吧。”
长枪拿开,前路一片畅通。
可这前路,真的如她所能看到的一般畅通无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