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棋子，原本气势汹汹，山河一片大好。
可是那绒绒白雪般的光点成片成片地落下，不给黑棋一丝喘息空间，很快就把黑棋杀得溃不成军。
整个过程中全一都在怒吼，试图落下更多的黑棋予以反击。
然而他没有机会，因为白雪落下的整个过程，于秦柿柿而言，只是一步棋。
黑棋死了，被绞杀了。大片大片的黑棋被提走，留下来的空间，都是白棋的土地。
大获全胜，属于白棋。
“夭——夭——！”
全一整个人变成一片狰狞的影子，足有千丈高，朝着渺小如豆的秦柿柿直扑而来。
什么道义，什么规则，全一都不想管了。
他要杀了她。杀了这蝼蚁！
“啧。”
秦柿柿咋舌，表情甚为无语。
“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不叫夭夭，我叫秦柿柿。”
“老不死的，连人家名字都记不住，从哪儿来往哪儿去吧哈。”
一道漩涡凭空出现，朝全一开足马力。
全一顿时被那漩涡揪住尾巴，然后整个存在迅速被漩涡吞噬，整个场景可以类比于异形三里那头倒霉异形，被飞船上窗户上的小洞活活吸出了外太空。也不知道那玻璃质量咋样，要是质量过硬，那位异形老哥死时估计得成面条了。
整个空间中到处都是雷电的轰鸣，那是全一的咆哮。
但雷鸣并没能持续多久。它衰弱了下去，变得越来越纤细，越来越哀怨。
只差一点就要被全部拖进漩涡了，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了的全一流下了一滴泪，朝秦柿柿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
为什么要打引号，因为那实际上只是一段细长的影子。
“救我。”
全一说，“我是你师公啊……”
秦柿柿看着他，走了过去。
足够近后，秦柿柿伸出了手。
——拇指向上，食指向前，其他三根指头弯曲起来。
“枪”口利落一抬，嘴动配音：“biu~”
少女笑得开心。
“鸡哔你咯。”
“……”
全一活了这么久，头一次怀疑人生。
不过很可惜，他没多少时间仔细品味这新奇的人生体验了。
漩涡吸溜一口，把剩在外面的那点儿他一起吸进了肚子。
漩涡轰然合拢。
随即，逐渐淡去。
……一切，归为平静。
不知从何时起，那棋盘也淡去了。天穹重新回来，深邃的夜幕中，群星如江似海，熠熠闪烁。
秦柿柿笑了。
在她头顶，繁星点点，缤纷飘落。
她张开双臂，沐浴在那柔软的星雨中。
不知不觉间，轻柔地合上了眼睛。
她的身体也变淡，越来越淡，融入了那一片云里。
风吹过，无处不寂静。
***
归墟内，天梯广场。
整个广场陷入混乱。
一直稳坐钓鱼台，俯瞰众蝼蚁的全一忽然癫狂了起来，咆哮、挣扎、满地打滚。
一时间因为被他殃及而丢了小命的家伙不知凡几，有人有虚族也有归墟特产的妖兽，甭管是他的敌人还是他的狗腿，只要被他碰到了，最仁慈的下场也得是从三维立体压缩成二维相片。
这仗还怎么打。
在场所有的，不管种族无论立场，这会儿全都尥蹶子跑了起来，能离那全一多远就多远，然后握着小手，远远地看着，心吊在嗓子眼儿，一秒钟都放不下来。
“小师妹呢？！”
俞华容等人冒着被波及的风险，在战场上焦急地搜寻。
可怎么找都没有丝毫踪迹。
他们最后与小师妹的联系，是在前不久，他们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问他们自己：你们想不想赢？
你们想不想活下去？
你们想不想重回平安喜乐，有滋有味的人生？
熟悉秦柿柿的人，都意识到这与他们小师妹有关。而对秦柿柿不甚了了的人，对于这些问题，也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他们当然都想。
我们自己的人生，当然属于我们自己。
谁想偷走，我们都要与他决一死战。
……可是再然后，小师妹就没动静啦！
俞华容急得嘴角起泡，卓子明过来，对他说：“大师兄，我再带着魔族去广场边找一圈儿，这广场的中心部分就交给你们了。”
俞华容嗯了一声，双方错肩而过。
忽然一声呼喊传入他们耳朵：“快看啊！秦道友！”
俞华容连忙转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空中一个渺小的红衣身影，如树叶般缓缓飘下，落向大地。
俞华容赶紧冲过去。
冠郁卓子明秋北唐紧随其后。
还有任心毅、常玉、裴识，还有圣女、三公主，没别人快但还是努力把自己两条腿倒腾成风火轮的杨业。
还有千千万万的人，一同涌向同一个目标，同一个娇小的身影。
一柄长剑和一柄锤子忽然并肩飞来，垫在少女身下，让她能舒适地躺在那里。
锤与剑托举着少女缓慢下落，最终平稳地停在地上。
数不胜数的目光一同投向她。
每个人都急得要死，但这时候谁都不敢大声喧哗随意行动，生怕造成了什么不好的结果。广场中间更是自觉地为她让出了一个小圈儿，怕伤到她了，闷到她了。
……一刻钟过去了。
……又一刻钟过去了。
众人：“……”
那个，是不是该联系卖寿材的了？
再晚会儿，人硬了又软了，可就不好看了。
众目睽睽之下，少女终于动了。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唔……睡得真舒服啊……嗯？”
秦柿柿坐起身，一副迷茫状态：“你们干嘛呢？”
人群爆发出欢呼。
无数双手伸过来，把秦柿柿从地上拉起来，举到头顶，一次又一次地抛起，再一次次地接住。
“行了行了，好了好了，可以了可以了！”
秦柿柿哭笑不得地喊。人民群众的热情还真是遭不住啊！“不是，仗还没打完呢！不是还有虚族和来自归墟的妖兽吗？还有全一，他还有气儿吧！大家注意一下安全啊！”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小师妹。”俞华容笑，指向一个方向，“不信你往那里看。”
秦柿柿望过去。
那个方向，本来有一座山挡在那里，是全一的本体。
如今那座山已经倒了，干瘪下去，完全失去了声息。
长风宗和青云宗的长老们正带着人在那里巡视，确保全一确实彻底死亡，没有一点卷土重来的机会。
头儿都死了，那他招来的那些个狗腿子自然也都如鸟兽散了。
虚族和归墟的妖兽们没有一丁点战斗意志了，全都四散奔逃了，被修真界一方追上杀死了不少。
即使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但显然再不可能掀起任何风浪。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秦柿柿喟然长叹，总算露出了笑容。
……等等，好像少了谁。
秦柿柿直起腰来四处看：“那个姓杨的哪去了？”
“太奶，小的在这儿呢！”
杨业一边喊，一边脑后冒小脚地跑过来。
“不是我没叫你。”秦柿柿无语，“是你那个本家，那个杨公子，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