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那场沉船事故也让穆又恩原本健康的身体变得脆弱,和身体变得不健康的还有她的心理,她总是会梦到海水一点点吞噬着她的模样,无边无际,周遭没有一个人,海面上是死一般的寂静。
醒来之后沉船事故调查员给她安排了心理辅导师,安拓海也辞掉他的工作由一个工程师变成了一个商人,因为他的妻子需要大量的开支。
有时候,穆又恩老是在想她会不会把安拓海拖累成为一个穷光蛋,而一无是处的她好像能做到的也只是乖乖的听话。
可,她还是耐不住寂寞选择在这个有着阳光明媚的四月偷偷溜出去玩。
“对不起,拓海,以后我不会了。”她和他撒娇。
可是,好像没有收到效果,安拓海还像石头一样硬邦邦的。
“安拓海!”穆又恩跺脚。
头顶上的人闷闷的哼出一句:把衣服脱下。
呃……这是什么情况?安拓海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现在是白天,而且,现在也不是礼拜六。
由于她身体原因他们一个礼拜做一次,这还是最近一年才可以的事情,他们两年前在医生的允许下才过上了夫妻生活,一年前也就半个月一次,碰上她身体状态不好时半个月变成一个月,半年前半个月调整为十天,然后医生又暗示可以一个礼拜一次,在这方面上安拓海全面配合医生的话,他对于那方面的事情还是克制的,安拓海的克制还让穆又恩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毕竟他现在正当热血的年纪,安拓海的克制总是让她心里感觉到忐忑,比起这里的土耳其姑娘她身体显得太单薄了。
穆又恩老想是不是自己不够诱人所以勾不起安拓海那方面的冲动,一个月前听了塞娜说她和她男友一晚可以连续做好几次的话后穆又恩心里更加忐忑了,当晚,她洗澡的时候故意大叫了一声,不出意料的安拓海立即冲了进来,她让他看到她不着片缕的身体,那时,说老实话冲进来的安拓海让穆又恩心里还是有点难过的,她并没有在他的眼神里看到她所想看到的迷乱,她看到的他眼里的焦急,焦急之后是责怪,责怪之后是无奈,然后他就离开了。
那时,穆又恩丢脸得想哭,一定是她胸部不够大她的臀部不够翘,她的眼神不够撩人。
不过,几分钟之后再次打开浴室的门进来的安拓海让她的心里泛起了欢喜,这一晚他们第一次没有在床上做,这一晚的安拓海动作比起平常的小心翼翼显得莽撞点。
加上浴室的这一次他们打破了一个礼拜做一次的规律,浴室里的他们就像是老板那里偷偷的偷走了一个休息日的员工。
事后,在他的目光下她有点心虚,好像,她的心思被他看出来了。
想起那晚,穆又恩脸颊微热,现在还不是晚上,这样好吗?她在父母亲的爱护下单纯长大,一直循规蹈矩的生活着,做那样的事情要拉灯才放得开,迟疑了一下穆又恩手摸索到自己外套上的拉链头上,期期艾艾的:阿拓,现在还不是晚上啦。
头顶上传来浅浅的笑声,他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穆又恩,你想太多了。”
穆又恩这才发现安拓海让她脱下衣服应该是另外一层意思,她穿的外套颜色是白色的,白色的外套不小心粘到塞娜的红色的颜料,红色的颜料和白色的外套混合在一起显得触目惊心,像红色的血液。
抬头,微微挪开脚步,穆又恩就看到安拓海苍白的脸,那种苍白就像是今天看到的白色旧城广场,沉寂厚重。
穆又恩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外套丢到一边去。
安拓海摸了摸她额头上的刘海,说了一句,去洗澡,洗完澡吃饭。
洗完澡吃晚饭穆又恩就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有一个小时看电视时间,看完电视是八点,八点时间安拓海会给她量血压,之后九点整就是她要上床睡觉时间。
整八点安拓海拿着量血压器坐在她的身边,穆又恩伸出手搁在特制的沙台上目光舍不得从电视上移开。
闻着那股熟悉的味道穆又恩张开嘴,安拓海把糖果塞进了她嘴里,放进她嘴里的糖果也是属于穆又恩独一无二的专属物,用上等剥掉壳的红枣制作而成,来自于安拓海特聘的营养师,那是一个西欧人,安拓海每个月付给他一万欧元,他的工作很简单就是一个月制作出三十颗安拓海刚刚给她吃的糖果。
属于味蕾熟悉的味道使得穆又恩心里苦涩,有一天她会不会把安拓海变成一名穷光蛋?这样美好的男人起码应该娶一个健康,活泼,聪明的女人,以上的三样她一样都没有。
转过头,穆又恩眯起眼睛,看着低着头正在专心给她测血压的安拓海,她的男人一定是世界上所有女人都梦着住在她们梦境的那位骑士形象:他住在北欧的丛林里,骑着棕色的骏马在雪原上奔驰,头发柔软,有着麋鹿般的黑色眼眸和猎豹一样的敏捷身姿,总是在人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刻出现。
看得醉了,看得痴了,冷不防,他抬起头。
想必,他一定看得她眼眸底下赤.裸裸的爱恋了吧,穆又恩垂下头,一片阴影罩在她的脸上,他的吻轻轻的落在她的眼皮上。
安拓海没有北欧小伙子那般热情洋溢,他很少会传达他的爱更很少会很突然做这样的动作,穆又恩忽然想,今天下午那个叫做柏原绣的男人说她眯起眼睛的时候极为的迷离,会不会安拓海刚刚被她迷离的眼神给迷住了?
不过,穆又恩不敢发问,怕会变成又一次的“脱衣服”笑话。
整九点,喝完牛奶穆又恩乖乖的钻进被窝里,他们住的房子在这座小镇里为属于偏高的所在,独门独户,有着极好的采光,土耳其是地中海气候,春夏秋占据着一年长长的时间,在这三个季节里地中海灿烂得不可方物的日光拉着不断移动的回归线从他们的屋顶经过,清晨打开窗户就有迎面而来的风,窗外是大片的苹果园,苹果树枝繁并茂生机勃勃。
这房子名曰家,那个正在房间准备明天工作的男人是这房子的男主人,是他为她创造出了这么良好的生活环境,让她的心很多时候都在愉悦着。
苹果绿的被单被穆又恩再拉下去一点,平常,这个时候她应该乖乖闭上眼睛睡觉,睡眠是健康最基本的资本,这是安拓海说的。
可是今晚穆又恩不想,在她的心里头藏着一些悄悄话想和她的丈夫说,她是一个害羞的姑娘,一些的悄悄话需要在一些特定的时间说。
透过半遮半掩的被单偷偷看着她的丈夫,怎么,他皱眉了,是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吗?周一可是工作量满满的一天,穆又恩也皱起了眉头,还好,很快的安拓海放松了眉头她也跟着放松了眉头。
暖色系的灯光映衬在他的眸低,她又看到他鹿一般的眼睛,幽深而又纯真。
嗯,他在收拾东西了,穆又恩赶紧闭上了眼睛,一会,安拓海掀开了被角,他刚刚躺下,她的手就环住了他的腰,脸小心翼翼的贴上他的胸膛,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胸膛。
“还没有睡?”他手臂更大的伸展开,让她有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怀里。
“嗯。”她漫不经心的应到,她正在酝酿着情绪。
“是不是身体……”他提高声音。
“不是,不是。”穆又恩在心里叹气着,这个男人在对她身体的问题上总是紧张兮兮的。
很近的距离她感觉到他因为她的话而重新恢复平缓的呼吸频率。
脸更深的埋进了他的怀里,说:“阿拓,我很高兴我们在一起。”
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之所以想和他说出这样的话都是因为那个站在白色广场的男人,柏原绣的赵香侬没有了,不见了,穆又恩的安拓海在,一直都在,一睁开眼睛就看得到一伸手就摸得着。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更幸运的了。
穆又恩以为她说的话也许像平常一样得不到回应,和她的害羞一样他也不善于表达。
可没有想到的是她得到回应了,他说出了一句:我也是。
“我也是”这只有三个字组成的发音仿佛从来自于他的心底,她紧紧贴在他心上的耳朵听得到。
穆又恩想抬头,就看一眼安拓海在说这句话的表情,她刚有抬头的意识他手掌就按上她的后脑勺。
“睡觉吧。”他用丈夫的威严发出命令。
穆又恩乖乖的重新把脸贴在他的怀里,其实,在她的心理还有一句话想要对他说。
她想和他这样说:“阿拓,假如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不要找我,当很多很多的个春夏秋冬过去之后,我们自然会在另外一个地方见面,到那时,我们就永远再也不分开。”
据说,生离和死别就像是缘尽和缘灭一样属于自然法则,穆又恩不知道分散在她身上的白色血球什么时候会吞噬红色血球,穆又恩怕等到那天来临时安拓海会变得和柏原绣一样,满世界找寻穆又恩的影子。
本来她想和他那样说的,可终究还是不敢,要是她说出这样的话,安拓海一定会疑神疑鬼,会绞尽脑汁开始新一轮的未雨绸缪。
睡吧,安又恩,那些烦心事不要去想,她闭上眼睛和自己说。
模模糊糊中,她听到安拓海在她的耳畔轻语:“又恩,我们小时候种的那颗苹果树又变得强壮了。”
“嗯。”她和他都长大了他们的苹果树自然会长高,长高之后自然会变得强壮了。
“又恩,还记得我们刻在苹果树下的字吗?”
“嗯。”她当然记得。
那年夏天,漫天的繁星来到那座山头,他们站在苹果树下,他们在苹果树下刻下彼此的名字:穆又恩和安拓海要在一起,永远,一生一世。
那是他们的情定之日。
微微勾起嘴角,那时他和她算不算是早恋?
“那时,我们十六岁。”呢喃着,穆又恩眼皮越发的沉重。
“笨。”他敲了敲她的后脑勺:“是十七岁,那是在夏天,你穿着一件印着草莓的裙子。”
是十七岁吗?好像是十七岁,那时她穿的是印有草莓的裙子吗?嗯,好像是,那些印在她裙子里的草莓红艳艳的。
好想吃草莓啊,穆又恩吞了吞口水。
夜色越发得深沉,夜色把那座位于较高所在的房子剪出了模糊的轮廓,房子里的男主人拿起了女主人放在一边的手机,几分钟之后,男主人关掉了手机。
同一个夜里,伊斯坦布尔,希尔顿酒店,柏原绣拨打了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