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对啊！这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有些不对……”
孙老鉴赏的神色忽地一变，将手中明成化斗彩鸡缸杯翻过来覆过去，越看，神色越是凝重。
其他人闻言也是脸色一变，原本热切的气氛一时变得凝重起来，走过来正欲跟孙老严老套近乎的杜老爷子及杜家人心里一个咯噔，面色难看至极，却没有不安之色，只是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杜倩茗。
一向优雅温婉的杜倩茗难得露出惊色，不过很快就淡定下来，接到爷爷和父亲的目光，她依旧沉着地点了下头。
想到这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的来历和鉴定的结果，杜老爷子和杜志明放下心中仅存的一点不安，但还是紧盯着孙老，就怕他说出什么对腾兴拍卖行不利的话来，要知道孙老可是一柄双刃剑，他天价拍下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对腾兴拍卖行将是最大的噱头，最好的宣传，但是若他当场指出这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是假的话，那对拍卖行的对打击简直难以想像。
“怎样？是不是看出什么来？我说孙老头，你倒是快说啊，要急死我了。”这里最激动最燥动的当属严老，简直恨不得立刻抢过来亲自鉴定，但是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在孙老的手中，他是不可能出去去抢的，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孙老没有回应他，神色凝重摊开一只手，一直坐在他旁边虽然隐形人一般的一个中年男子立即递上一只古朴的小箱子。
打开小箱子，里面是放大镜等鉴定工具，孙老先是拿出一双老花眼镜戴上，右手接着拿起放大镜，左手将斗彩鸡缸杯放在放大镜下，边细细观察边用大拇指有节奏地在杯身和杯底摩挲着。
没有人敢在这里时候出声，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就怕打扰到孙老。
随着孙老眉头越皱越紧，原本还一脸淡定杜老爷子等人也跟着忐忑不安起，他们突然有了一种很慌乱很不安的感觉。
果然，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孙老抬起一脸凝重的脸，眸光犀利地扫了杜家人一眼，然后语气低沉开口道：“这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是赝品的。”他的语气是肯定确认的。
赝……赝品？
众人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被这两个字给当场震懵了。
这意思是孙老花三亿两千万的天价拍下的这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居然是赝品？
这两个字更像是一句死刑的判决，瞬间就将杜家众人炸得脸色发白，头晕目眩。
杜老爷子一个站不稳，身子晃了晃，被身边的杜志明和杜倩茗眼疾手快的扶住：“爸（爷爷）。”
“我没事。”杜老爷子抿了抿唇，混浊的眼中一抹厉色闪过，眸光带着迫人的气息落在孙老的身上，出口的声音带着低沉暗哑：“孙老，你确定？”
这一刻，杜老爷子的身上那种常年手掌大权的气势迸发出来，让周围的一圈人都不自觉得后退了几步，有种不敢直视的压迫感。
杜老爷子不愧是执掌海市第一豪门几十年的人物，即便已经老了，即便已经从那个位子上退下来了，依旧不可轻视。
在场一些老一辈的人都不禁想起杜老爷子年轻时在商场杀伐，狠辣残酷的情景，身体下意识地颤了颤，陆、楚、彭几家的当家人眸光同时一闪，只是此时并没有人去注意他们。
“阿锦，你怎么了？”
这边发生这么大的事，叶雪父女和皇甫帅早已坐不住围了过去，唯有顾钰锦和韩枫依旧稳坐钓鱼台，韩枫很享受这种只有两个人的感觉，没有人打扰，即便不说话不交谈，也有种淡淡的幸福与温馨，岁月静好。
他的心思一直都在顾钰锦的身上，她的情绪但凡有一丁点变化，他都能立刻捕抓到，虽然她的面色不变，但是他能感受到她的身体有瞬间的颤抖，那种因害怕而轻颤。
她……刚才在害怕什么？
不过瞬间，顾钰锦轻颤的身体早已完全放松下来，整个后背靠在椅背上，摇摇头道：“我没事。”
是的，她没事，她只是……下意识地恐惧，即便过去那么多年，即便她已经长大了，即便不是针对她，她的这具身体还是会条件反射地颤抖。
杜老爷子不怒自威的气势，她……太熟悉了。
见顾钰锦没有要说的意思，韩枫眉宇微蹙，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朗目眸光微眯，映着杜老爷身影的眸中泛着冷意。
杜老爷子忽而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底直蹿上他的背脊，冷得他不禁打了个冷颤，不过眼前的事太过重大了，他没在意忽来的冷颤，目光如鹰般紧锁着孙老。
对于杜老爷子的目光，孙老很是不喜，何况他才刚从他杜家举办的拍卖会上拍下这件天价赝品，心情早已是差极，不过出于职业素养，他并没有当场发怒，只是声音更为冷沉道：“杜老这是在怀疑我的鉴定能力？”孙正源不仅是广省博物馆馆长，更是国家一级古文物鉴定专家，每一个鉴定专家都不喜欢别人质疑自己的专业能力。
杜老爷子眯了眯眼睛，虽很想点头，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努力缓和脸上的表情，淡淡道：“孙老的鉴定能力，我等自是信服，只是这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是经过吴坤吴老等多位鉴定专家鉴定为真品，现在孙老却说是赝品，所以希望孙老能当场说出让我们信服的证据。”
听到这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是由吴坤鉴定的，在场知道他身份的人都露出惊讶之色。
“吴坤是国家文物局的鉴定专家，更是陶瓷鉴赏方面的权威。”韩枫适时地低声地在顾钰锦的耳朵提醒着道。
顾钰锦回眸看了韩枫一眼，抿了抿嘴角，最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接着又转回眸，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孙老眉头紧拧着，眼中并没有被质疑的愤怒，而是疑惑，这件赝品虽然仿造手法高明，但是也并非毫无破绽，细察之下还是能发现与真品的区别，他虽与吴坤交情不深，但对他的鉴定能力还是有所了解，尤其是他在陶瓷方面的权威绝非是浪得虚名，怎么会鉴定不出这是一只赝品？当然，他并不认为杜老爷子是在说假话，假借吴坤之名。
心下虽然疑惑不解，但一旦涉及到古文物，他始终都是抱着严谨虔诚的态度，正了正脸色，道：“这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虽然仿造手法高明，几乎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但仔细观察，你们会发现，这上面的图案笔画粗重，排列稀疏，圈栏过大，与成化款的笔法貌似而笔力不同，色彩也浓而不艳……”
孙老一边说着，一边指给众人看，但其实大家都没见过真品，只是在场也有不少是古陶瓷收藏爱好者，在孙老的提醒之下，他们也发现这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上面的图案显得有些呆板，失了灵气。
“成化真款都显有一层云朦，有气泡如珠，字的青花色晦，可是你们看这只……”
孙老又将手中的放大镜放在上面，让大家看得更清楚，在放大镜之下，大家可以看出上面的云朦很淡，气泡不匀，字的青色亦显涣散，胎色微透黄或白色闪青，底足釉砂相连处少微黄色。
“这，果然是赝品……”严老瞪大的双眼，脸上是大失所望之色，虽然他没能竞拍到，但如果能有幸亲眼见到甚至亲手鉴赏一番，也是于愿足矣，但是没想到意是赝品。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落在杜家的人身上，而此时，他们有脸色真是精彩至极。
“这，怎么会，怎么会……”
如此的事实眼前，杜家的人即便再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承认，这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有百份之八十的可能真的是赝品，而那百分之二十只是他们的心存的侥幸而已。
“你这老头乱说什么，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在一片静默之中，杜华杰最先叫了出来，虽然他这一房一直嫉妒着大房，但是不代表他不懂这事对杜家的影响。
“华杰，住嘴。”杜志鹏拉了杜华杰一下，高声斥责。
杜老爷子和杜志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地瞪了杜华杰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先向孙老告罪，然后还得感谢他鉴定出这件赝品，自然，既然是赝品，那此次的拍卖也是无效的。
“呀，老公，你刚拍的这幅画要不要请孙老鉴定一下，要是……”忽而一道压低的女声在寂静之中响了起来，杜家的人脸瞬间沉得能滴出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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