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添两个小娃儿,连着生两个,赵甜玉到底还是受了苦头。
日常奶孩子还好,换尿布或者抱哄都不得力。
柳梅香便留下来,帮着照看娃儿。
“回的,你伯娘和大伯今儿上手了些,只白日里要你大姐帮着做个饭啥的,夜里倒是用不着了!”
年氏说完,也往院门口看去。
收好银钱,没了再磨蹭的理由,李冬生眼神微暗,就要告辞。
恰在此时,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柳榆几人心神俱在新来的竹鼠上,谁也没有留心。
李冬生握着银钱的手指收紧,突觉得喉咙发干,张张口,要说的话仿佛都卡在嗓子眼,竟发不出一丝声音!
“冬生大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柳榆回头,恰好看到李冬生怔愣看着竹笼,怕是他又想起什么要紧的事儿,忙问道。
“哦哦,这些竹鼠约摸一个月就断奶了,母竹鼠约摸怀五十多天产一窝………”
李冬生搜刮着话茬,有些语无伦次,柳榆却是听的认真,并没注意到李冬生的心不在焉!
“吱呀!”一声。
篱笆门从外打开,脚步声如同擂鼓,一步步踩在李冬生心上……
原本开开合合,不知道自己说些啥的嘴,也慢慢消音!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还以为你今儿也在那边睡了!”
年氏上前,摸摸柳梅香的手,触手温热,这才放心!
“俩孩子仿佛睡颠倒了,吃过晚食后,精神的不得了,沾炕就哭,非要抱着才消停!”
柳梅香甩甩胳膊,随口道。
灯光从柴房里漏出来,她这才发觉院中多了一个人,疑惑看过去,灯影幽微,高大的身影背着光,面容隐在暗色中,看不清晰!
无端的觉得有些熟悉,柳梅香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低头就往堂屋走去,忍不住回头又打量两眼。
“这孩子,越大越没不知事,见了你冬生哥怎也不打招呼!”
年氏见大孙女越过李冬生径直走向堂屋,为免李冬生面上下不来,不由开口道。
抬起的脚瞬间定住,柳梅香缓缓回头,目光轻轻扫向李冬生,张了张口,嗓音微哑。
目色晦暗不明,道:“我没留神,好久不见,冬生,还有,节哀顺变!”
“多谢,这些年你都还好吧!”
话出口,李冬生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只看她现在的境遇,也知这些年过得不甚好。
自她出嫁,这些年仿佛再没见过,这句话这些年一直盘亘在心头,见了人,不由得,脱口而出。
这话实在是不合时宜,李冬生很是懊恼后悔!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
柳梅香轻笑一声,打断李冬生急切的解释。
摇曳的灯火清晰的打在柳梅香的脸上,见她面上并无介怀,李冬生松一口气,也跟着放松下来。
“娘,上次就是这个大胡子舅舅送我的竹鼠,可惜让我喂死了!”
小雪从柴房跑出来,环住柳梅香的腿,嗓音脆嫩,看着李冬生,眼睛亮晶晶的!
柳梅香摸摸小雪的头发,再看眼前一脸胡茬的人,忍不住莞尔,心底也满是柔软。
听见自己是大胡子舅舅,李冬生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脸,见年氏等人失笑,不由得有些发囧!
李冬生又看一眼灯火里的柳梅香,见人含笑看着自己,一脸的打趣,原本提起隐带焦躁不安的心,突地就放下了!
时辰不早,纵有千言万语,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儿,也不知人愿不愿意和自己说上千言万语。
见李冬生告辞要走,柳榆道:“冬生大哥,不知你啥时候去镖局报到,咱们承你的情,到时让我阿奶给你收拾一份干粮吧!”
虽然银货两讫,但年前曾和李冬生一起去县城卖山货,对于竹鼠的价格,柳榆印象颇深,总觉得占了李冬生便宜!
“啥镖局?”
年氏等人都摸不着头脑。
柳榆忙解释,把李冬生告诉他的话,又转述一遍。
待听到是老丁氏要求的,年氏忍不住皱眉:“你阿奶这是怎么想的,安安生生的不好?那镖局接的镖都是贵重玩意儿,这镖师走镖,都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计,遇到山贼土匪,可不是玩儿的!”
“您老误会了,不是我阿奶让我去当的镖师,是我自个想去的!”
李冬生解释两句。
“那就更不应该了,你阿奶最是盼着你成家立业,再不想你涉险,快辞了这个啥镖师,守完孝,安安生生娶房媳妇,你阿奶也就瞑目了!”
李冬生也算看着长大的小辈,这话头开了,就忍不住唠叨两句。
“我阿奶也是这般说,只我现在身无分文,只几间破屋,我自己也罢了,总不好让人家跟我一起受罪。
“我阿奶也是让我攒下银钱,把房屋重新翻盖,再请媒人说和下聘。”
李冬生犹豫几息,还是把老丁氏临去前的遗言半吐半露一部分。
年氏毕竟不是李冬生至亲族人,认真劝过,见说不听自有主意,又见他说的诚恳,既是为着婚事,自己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也就止口。
问清楚李冬生报到的日子,只说到时会给他准备干粮,见李冬生推辞,只说是答谢年前带柳榆哥俩去县城的谢礼!
送走李冬生,柳榆几人把柴房锁好,洗漱好,自去休息不提!
躺在炕上,长生听着身边人悠长的呼吸,迟疑道:“你有没有觉得李冬生方才有些………!”
家里来人时候,长生向来是听多于说。
方才李冬生说起丁氏临终遗言,眼睛却不时留意柳梅香,眼里的未尽之言他看得分明!
这人显见得对柳梅香有啥想法!
“有些甚!”
柳榆揽过长生的腰,含糊呢喃道。
想到枕边人对柳梅香的看重,长生突地不知怎么开口,与其节外生枝,长生略微思量,决定静观其变。
左右李冬生这一二年也不怎么回村,两人也不怎么能见到,自己留心些,想来出不了什么事!
殊不知,几墙之隔的柳梅香,还有躺在炕上的李冬生同样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