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榆和长生一起看着手中成串的铜板,这会儿的心情,比齐掌柜把银钱递给自己时候,还要好的多。
长生小心把铜板重新放进钱袋里,又细细摩挲两下,再抬头,冲柳榆笑的甜软。
“这些银钱都是你辛苦挣得的,给我作甚!”
长生过了手,已是心满意足,把钱袋又推回去。
他大多时日都在家,并无用钱的去处,这银钱放在柳榆那里,他用钱也方便。
“人都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话放在哪里都一样!”
柳榆起身去翻炕柜,取出一个木匣子。
抬手打开,细细数了数,这些日子家里有进账,开销也大,总会还剩下八两七钱,还有几百个散碎的铜板。
长生又找来麻线,和柳榆一起把散碎的铜板一串串穿好,竟然也有六串那么多。
果然,两个人数钱,比一个人数钱的感觉要好,满足感都是双倍的。
见长生还要把散碎的铜板串起来,柳榆忙制止:“这些留着,咱们成婚了,得给孩子们发压岁钱。”
长生听完,又找出一个小些的钱袋,把碎铜板都放进去。
“今儿卖的冬笋钱要不要给阿爷阿奶一些!”长生有些迟疑,怕他们都拿手里,柳福生和年氏心里不快。
且两个老人年岁大了,手里有些银钱,心里才更踏实。
柳榆原本想说不用,阿爷阿奶手里有银钱,但想到自个成家,已经是个顶门立户的大人了,一些责任得扛下来。
“给阿爷阿奶两百文吧!”
柳榆拿出两串,把剩下的仍旧放回口袋。
两个人数完银钱,心灵上仿佛又更近一步。
……………
二日二十九,一早起来天就阴沉沉的。
云层厚重,风一吹来,冻的人骨头缝仿佛都冒着冷气。
哆哆嗦嗦吃过早饭,柳梅香便和年氏张罗着蒸馒头。
柳榆回房掀开盖在上面的锅棑看了看,原本平滑的面团已经全部发开。
收拾案板,揉面,剁馒头。
几盖帘馒头端进东屋和西屋两个炕上再次醒发。
天将午时,天色愈发的暗,阴阴沉沉。
长生把棉衣和棉裤都拿出来,让柳榆送去东屋,让小雪试试看,若有哪儿不合适,也好趁早改了。
不多会儿,小雪着一身新衣,眉开眼笑的跟着柳榆一起过来。
“谢谢长生舅舅,衣裳很暖和,花儿也漂亮,我很喜欢!”
小雪爱惜的摸摸,说罢,又开心转两个圈。
看得出来,小姑娘确实很喜欢,小雪生的白,这一段时间吃饱喝足,原本消瘦的脸颊也丰盈起来。
白生生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笑起来眼睛弯弯,穿着蓝底小碎花棉衣的她看着甚是讨喜。
“不客气!”长生细细问一遍可以哪里穿着不舒服。
见小姑娘摇头,头上绑着着的蓝色布条也跟着晃动,不由福至心灵。
怎忘了把上次买的红色发带送给小雪了。
在东屋的柳梅香见闺女出去道谢,转过头又乐滋滋捧回两根发带回来,暖心的同时又不由好笑。
馒头在吃完午饭后,已经长的圆鼓鼓的,年氏一声令下。
柳福生便去了灶房,稳稳占据灶膛的位置,开始点火烧锅。
一整个下午,灶房里都是烟火不断,米糟发的面混着麦香,以及大火的蒸发,一起随着蒸汽飘散出来。
酵香味儿十分的清甜好闻。
五六锅大馒头,直蒸到天将傍晚方才蒸好。
晚饭也没折腾,柳梅香在小锅打了一大海碗的辣椒糊,众人蘸着馒头,吃的十分香甜。
晚饭刚过,阴沉一整日的天上便落起雪花。
年氏取出一个篮子,垫上蒸布。
往里放了一捧粉肉,又搁了两块酥肉,一大块扣肉,最后放上十二个馒头。
交给柳榆和长生,嘱咐他二人放下东西便回来,这雪越下越大,虽湿不了衣裳,但天黑路滑,长生腿刚好,摔着了也麻烦。
二人挎着篮子,顶风冒雪的往里围子赶,这会儿夜黑风急又落雪。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倒是不怕有人看见说闲话。
快到里围子路坝口的时候,迎面也有人举着火把赶过来。
柳榆一愣,透过漫天风雪细细瞅两眼,试探道:“三哥!”
“呀!竟是你俩,快进去吧,这开口就是一肚子风灌进来!”
柳山同样挎着篮子,三两步小跑过来,当先踏入路坝,快步往里走。
三人很快到李冬生家门口,柳山抬手敲响院门,门内好一会儿也没动静。
因为老丁氏病重,几人也不敢大声叫喊敲门,只得继续隔一会儿默默敲几声,再轻声叫门。
等了约摸一刻钟,三人都冻的手脚俱冷,才听见有脚步声。
柳榆心中一喜,又敲了几下,唤道:“冬生大哥,冬生大哥,开开门!”
“是谁!”伴随着说话声,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冬生大哥,是咱们,这么晚打扫了!”
柳山忙道。
李冬生虽有些诧异他们怎么这会儿来家,但也忙让开门,把他们领进堂屋。
油灯昏黄,堂屋里清冷一片,家具虽破旧,但收拾的还算齐整。
柳榆看了一眼才收回目光。
“你们这是…”看着搁置在方桌上的两个竹篮,李冬生微微蹙眉。
“冬生大哥,多谢你带咱们去县城卖笋子,这是谢礼!”
柳山搓搓手,脱口而出。
说完又有些懊恼,觉得话说的太直,李冬生若是拒绝怎么办。
“冬生,是,是谁!”
东屋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阿奶,是柳家的柳山和柳榆,还有长生!”
李冬生冲他们点头示意知道了,匆忙便走向东屋。
柳榆几人也不便就走,忙也跟过去。
东屋同样一盏昏黄的灯火,老丁氏被病魔折磨的骨瘦如柴,脸颊凹陷,脸上的皮肤却很舒展,竟比想象中的要好的多。
“是梅香吗!”
老丁氏费力的伸手,费力的睁开眼睛细细打量柳榆几人。
“不是梅香,是山子和榆哥儿!”
李冬生急步上前,用身体撑住老丁氏,好让她靠的更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