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济南。中国北方着名的大城。此时城头上炮声隆隆,负责观察的管后勤的胡浩然听得不自觉的咋舌叹气。
钱清瞪了这位一眼,“别这么沉不住气。城里火药多得很。”
胡浩然当即把心中的遗憾说了出来,“大姐,咱们现在也打不进城里。”
钱清实在是不敢让这位再多想下去,“行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引发别人的注意。这等事咱们都知道!”
大汉军与清军一样,都是高度火器化的军队。甚至比清军更火器化。霍崇这几年在火药和火器方面准备的相当充分,以至于近期大汉的部队都进行过大量实弹射击。
所以管后勤的胡浩然才会这么心痛。不是心痛济南城上清军瞎放炮,而是心疼以后的缴获会随着这些只为了壮胆的轰击而暴跌。
正想多说两句,侦查连的人已经跑来,将一份文件交给钱清。胡浩然忍不住想凑过来看,钱清脸一沉,“纪律,纪律!”
不该知道就不要去打听,该听得就得努力记住。这是大汉军队中不断强调的纪律之一。胡浩然虽然满心好奇,被钱清这么瞪了一眼,也只能停下尝试。
钱清不再观察敌情,直接回了指挥部。指挥部里众人也知道了消息,不少人有些手足无措。毕竟是四千人马,而且是抄后路来的。只是想想自己有可能遭到夹击,不担心才是奇怪。
“他们这么快就动了。有意思。”钱清倒是轻松以待。
“钱指挥,这谢赐履倒是机灵。”雷虎也有些紧张。
“机灵个屁。若是谢赐履先不着急,继续南下,咱们反倒被动。孙子兵法说的还挺对,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
霍崇的手下现阶段能熟练使用古文的,除了钱清就是雷虎。雷虎听完这话倒是精神一震,看着其他指挥员们迷惑的表情,雷虎正想问,就听钱清继续说道:“咱们已经做了迎击准备,这谢赐履竟然自己跑了几百里前来挨打,咱们省了多少事。方才那段话就是讲这个。”
雷虎本就很喜欢钱清,听完这话甚至有点肃然起敬了。能不能打得过谢赐履的四千清军是另外的事情,钱清清楚的描述出了谢赐履进军对大汉军队的影响,就很不得了。
谢赐履根本没想到霍崇的手下进攻济南是佯攻,更没想到对方的目标竟然是自己带领的四千清军。谢赐履甚至认为霍崇自己亲自带领他手下的流寇攻打济南,心中对接下来的战斗非常期待。
济南城哪里是那么容易攻陷的,喜欢读书的谢赐履认为霍崇已经陷入史书上经常描述的那种‘前有坚城,后有追兵’的绝境。如果谢赐履发挥出兵贵神速的手段,迅速杀到霍崇背后,就可以轻松歼灭这支匪军。进而衔尾穷追,彻底杀绝这支扰乱山东几个月的贼军。
与李树德之前的约定,从雍正这边看到的那篇东西,都已经不再是谢赐履心中考虑的基础。谢总兵认为自己已经占据了所有优势,需要的只是纵兵突进,将胜利攥在手心。
既然加快行军速度,生火做饭就大大拖延了时间。好在有官道,谢赐履总兵的部队一进入官道,就开始‘征用’民间的食物。
更精确描述,清军是见了东西就拿,见了饭铺商铺就进去洗劫。由于是军官亲自带队,抢出来的东西还是要分一些给手下。这下不用做饭,一众清军都觉得很方便。
中军这边正拿着抢来的东西边走边吃,却见些被打的脸上有伤的店家上来陪着笑告状。中军各队军官心中大怒,前军抢了这些商户的东西,商户凭什么跑来中军闹事?
拳打脚踢,加上枪柄乱戳。在中军军官的打骂驱赶下,这些增加了新伤的商户们哭着跑开了。
坐着八抬大轿的谢赐履总兵见到这场面,有些于心不忍。停下轿子派人去呵斥。可整支清军都是为了遵从谢赐履大人全速进军的命令而突进,这一两次呵斥也没用。
最后连轿夫都很体贴的‘帮’谢大人关上轿帘,不让谢大人被外面的些许纷扰惊动。
谢赐履大人爱读书,脑子也很灵光。知道自古无事可万全,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能心中对这些受难的商户报以怜悯。对于引发此事的霍崇有了加倍的憎恶。若非霍崇起来造反,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破事。霍崇这厮一旦被抓,定要将其和其手下千刀万剐,为这些百姓申冤报仇。
商人高铭山的铺子也被踹开,看到里面空空荡荡,竟然是收摊了。踹门进来的清军骂了几句,悻悻的走了。
高铭山远远看到清军没有烧屋,拍了拍胸口,抬头看天,嘴里念叨着:“谢天谢地!”
他是做的车轴生意,与霍崇有非常密切的生意往来。听闻素来遵纪守法,从不仗势欺人的霍崇都被逼反,高铭山很是惊讶。只是霍崇太有钱,高铭山惊讶之中也难免有些幸灾乐祸。看到大人数们倒霉,总是难免会生出‘你也有今天’的感受。
然而高铭山却在昨日接到霍爷派遣人送来的消息,只是针对与霍爷关系不错的商户。霍爷的人要他们先暂时收摊,防备清军过来的时候抢掠。
高铭山的确有些嫉妒霍崇一个工匠竟然混了身官皮,也正因为如此,高铭山并不敢小看霍崇。想了想,高铭山当晚就把东西转移。
此时高铭山除了对自己的判断而欣喜,对于霍崇的疏远感也大减。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霍爷心里面也是有别人的。
官道两侧店家的惨状让高铭山从思考中再次回到现实,高铭山后怕的理了理衣襟,看来再有官兵经过,可是得听霍爷的话。决不能和这些官府的人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天黑了,云层遮蔽了本就纤细的月牙。八百大汉军队正在山中行进。带着霍崇给的野外手表,钱清走在最前面。
这里本就没多少人走,又如此黑暗。军人们都如平日里游戏中老鹰抓小鸡的模式,抓着前面战友的背包抹黑前进。钱清作为这条队伍的前导,不时的抬起手腕,看着夜光表盘上的指针方向。
到底是何种能工巧匠造出这样巧夺天工的物件,钱清是无比的钦佩。几天来,按照霍崇教给钱清的‘试错’原则,钱清几十次上百次的在不同情况下试用过,都发现手腕上的野外运动手表是真的可靠。
有此物在手,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也无需担心迷失方向,不管是白天或者黑夜都不怕弄错时间。
八百军队夜晚行军,正常情况下点起的火把,各种询问。足以让几里甚至十里外的人都不得不注意到。此时却能静悄悄的穿过位于显眼高处的山地。
钱清不仅对战斗的胜利越来越有信心,对于霍先生肯将这样的宝物交给自己掌管感到安心。自己已经决定一生追随霍崇先生,最害怕的就是霍先生并不这样对待自己。仅此一事,钱清就感觉到了自己在霍崇心中的地位。
刚建立的大汉军的大部分都被钱清带出大汉政权的核心地盘,此时的大汉控制区不仅要面对士绅们的反扑,还要面对情报非常缺失的李树德军的袭击。或许霍崇才更需要这件宝物。
哪怕是为了霍先生如此生死相托,这场仗一定要干净利落的打赢!
天亮了,在官道上狂奔了两三天的谢赐履所部已经疲惫不堪。虽然官军们在一路疾行,可那些黑心商人不知为何却比官军跑得还快。只是沿途征用两天,第三天再见到的商铺都无人开门,踹门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的东西被搬了个干净。真的是毛都不留一根。
气的有些军官直接下令烧屋!
军官们愤怒的也未必是拿了那帮商人的东西之后,那帮商人竟然赶来要钱。令军官愤怒的是,这帮人竟然敢故意不给官军提供吃喝。他们难道不知道官军在打仗么?
清晨,埋锅造饭花费了不少时间,烟熏火燎之下,官军总算开饭了。
在谢赐履总兵严令下大举侦查的探马们精疲力竭的赶了回来,他们都不明白谢赐履谢总兵是吃错了什么药,对一群匪徒如此在意。探马已经将前方做了最大程度的侦查,抓了不少可疑的人,却一个匪徒都没有。
这边刚准备开饭,突然就听后方有人惊呼起来,片刻后枪声大作,听到枪响的清军们不知所以。怎么后方放起枪了呢?
谢赐履或许是四千清军中最先认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人,雍正给谢赐履看的东西是真的被谢赐履放到心里了。霍崇‘用兵飘忽,作战扎实’的评价真的是极高的褒扬。当清军后队遭到痛击,沿着官道逃过来的时候,谢赐履不得不考虑这股奇兵就是霍崇‘飘忽用兵’的具体体现。
“命各队人马向中军汇合!”谢赐履大人下达了命令。
饥渴交加的传令兵们沿着官道向各队传达命令,各队官军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奉命行动起来。
谢赐履指挥中军勉强收容起逃窜过来的后队,用携带的红衣大炮猛轰追击清军后队的贼军。总算是打退了贼军的进攻。
此时已经有其他清军赶回中军,各队要重新沿着官道布阵,一时局面更加混乱起来。
钱清在埋伏的山坡楞线另一边看着近在眼前的清军乱糟糟如同放羊,知道时机已到。她腾的站起身,对着身后的大汉军人喊道:“举旗!”
旗手从隐蔽处跟着站起身,红旗在钱清身边高高竖起。
转回头,钱清命道:“吹冲锋号!杀!”
随即,钱清第一个执行行了自己的命令,端着步枪向着山下乱作一团的清军发动了进攻。
冲锋号滴滴答答的响亮吹起,在一路路红旗指引下,战士们跟随者自己的指挥员向着清军发动了冲锋。
谢赐履也看到了从山坡上飞奔下来的那些如狼似虎的匪军,一时间竟然呆住了。这位登州镇总兵完全不明白,自己眼皮底下竟然会藏了这么多匪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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