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舵主坐在手下身边,却不敢看手下的伤口上那些蠕动的小玩意。霍崇并没有一直观察,这不仅仅是霍崇也不喜欢看哪种场面,还有更多事情要做。
赶紧用水尽可能化开饴糖,往里面掺入盐,搅拌成容易吸收的流体食物。如果只是伤口化脓,蛆虫就可以有效治疗。但是这三位伤者运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发了多长时间的高烧。
虽然高烧能够最大限度的遏制体内细菌繁殖,高烧也会大量消耗人体的营养。霍崇不懂得如何制作输液设备,也根本没有准备。只能通过非输液的办法为人体补充糖类了。
见到霍崇拿来的东西,洪舵主一脸的不安。面对这么失礼的表现,霍崇直接舀了两勺吃下去。然后把木勺和碗递给洪舵主。洪舵主明白霍崇这是要他也吃两口,虽然明显不大情缘,洪舵主还是小心的舀了一点送到嘴边,抿了一下。
品了几下,洪舵主又尝了点。这次明显就比第一勺吃的多。皱着眉头,洪舵主问道:“甜的?怎么还有咸味?”
霍崇实话实说,“俺用饴糖调水,加了盐。这些兄弟现在啥也吃不了,得用这些让兄弟填填肚子。”
洪舵主还是皱着眉头,不知道是不敢相信霍崇的话,还是不敢相信这东西能有多大用。
就在此时,只听身边一名手下发出了低微的呻吟声。洪舵主连忙扭头去看,霍崇则伸手在这人额头摸了摸。经过酒精降温,这位的高烧得到很大缓解。不过此时明显感觉他体温又上来了。霍崇命六师弟继续给这人涂抹酒精。
六师弟却捂着嘴说道:“大师兄,俺想出去一会儿。”
“嗨!叫你师妹过来。”霍崇叹道。心中觉得这六师弟真的是靠不住。
没多久,钱清进来了。霍崇命令钱清给这三人涂抹烈酒降温。
钱清看到那人伤口上的动静,吓得连退几步。虽然被吓得不轻,钱清却没有尖叫,而是看向霍崇。随即低着头,别过身体,背对着伤口。用棉布蘸了酒精给这三人因为擦拭过烈酒而格外干净的位置继续轻轻擦拭。
伤者伤口上的脓液正在逐渐被蛆虫吞噬,体温也逐渐降低。终于,原本轻微的呻吟声变大了,而且明显听出意识开始恢复。
等这帮人总算有点清醒,霍崇让洪舵主一起给这几个人灌调和好的营养液。
屋里面逐渐暗了下来,霍崇扭头看向窗口,就见照在窗户纸上的阳光完全不见了踪影。走到院子里,就见原本被阳光照亮的窗户纸已经再见不到光影。
走到院子里,日头都偏西了。霍崇正想招呼师兄弟们做饭,三师弟已经跑过来,激动而且尽力压低声音说道:“大师兄,外头聚了好多人。也不知道他们要做啥。”
霍崇走到门口,从门缝里就见到果然门口外路对面已经坐满了人。从门缝看出去那点视角里,根本看不到空地。
打开大门,果然,外头都是人。搞不好整个村子的人都在门外了。见到霍崇走出来,众人都有些退缩,却没人被跑掉。
霍崇左看右看,就见居中的位置上又两伙人。其中一伙就是刘老五,另外一伙是朱大爷、朱有全,还有门主刘延年。向这几个人走了几步,霍崇站定后问道:“你们撺掇这么多人过来,是想做啥?”
“霍崇,你那妖术的事情得给大伙说个清楚!”刘老五扯着喉咙喊道。
霍崇叹口气,自己的确是太小看装神弄鬼了。
自己方才看护病人的时候又忍不住把这件事反复想过,觉得找出了点思路。
朱有全他们各种念经,跳大神。这都是普通人能够重复的,至于朱有全说能赐福,更是随便谁都能做。大家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就不信。这才叫做装神弄鬼。
霍崇玩的这套是霍崇能做,但是其他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招手就弄到手掌上着火,这些火还能引燃干草束。村民不仅不知道原理,更是完全无法模仿。如果村民相信霍崇是真的能召唤火焰,那他们就相信霍崇能用火焰随意杀人,随意躲在暗处焚烧村民的房屋。
朱有全那种虚套把戏伤不到人,甚至吓不住人。霍崇搞得可不是虚的,而是用实实在在的火焰在恐吓村民。
是可忍孰不可忍。正常人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威胁,刘老五他们一招呼,村民们当然要来找霍崇讨个说法。
霍崇扭头对畏畏缩缩跟在后头的三师弟命道:“老三,把酒拿来。再拿个木板,弄个草捆。还有,拿个点着的火把。”
老三此时也懵了,不是忘这就是忘那,来来回回跑了四趟才把东西都拿出来。
霍崇把木板放到凳子上,吨吨吨倒上酒,用火把一点,土豆酒精就燃烧起来。村民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容易燃烧的东西,都惊住了。
霍崇又对着干草束浇了一些酒,弯腰伸手在木板上摸了一把。抬起手,粘在手上的酒精燃烧着。
看到这架势,村民又惊呼起来。但是这次可就没有之前霍崇装神弄鬼时候那种不知所以然。因为清清楚楚看到了全过程,脑子比较灵光的已经盯着霍崇身边装了酒的琉璃瓶子看。
霍崇把燃烧的手按在撒了酒的干草束上,和之前一样,干草束上的酒被引燃了。很快,燃烧的酒又点燃了干草束。
村民们又发出了惊叹。但是霍崇听到,已经有‘聪明人’大声的对其他人嚷道:“俺看明白了!俺知道了!都是靠那瓶子里的……那什么水。”
霍崇早就见到了刘猎户,此时甩灭了手上的火焰。过去请刘猎户出来。
听霍崇说自己也可以这么玩一把,刘猎户当时就连连摆手。可那跃跃欲试的模样根本掩藏不住。
“刘大哥,若是烧伤了,俺赔给你钱。”霍崇用刘猎户最在意的钱说事儿。
果然,刘猎户登时壮起了胆子。虽然抓火的时候还是很胆怯,但是看到自己的手果然着火了,可是并不炙热的时候,刘猎户已经惊喜的看着燃烧在手上的火焰,大声喊道:“不热,真不热!”:
随着刘猎户的喊叫,一个早就跃跃欲试的小子也跑过来,大大在木板上抓了一把燃烧的酒精。然后高高举起燃烧的手掌对着圈里的家人喊道:“真的能着火!真能着火!”
人群里立刻冲出来来个中年人,对这小子当头一巴掌,直接拍在他脑门上,同时骂道:“你不要命了!?”
小子不服气,还把燃烧的手掌伸到老爹面前。不等他说话,他老爹连忙快速拍打这小子的手,很快就拍灭了火焰。然后又心疼的抓住这小子的手左看右看。
见儿子的手竟然没事,中年人扭头瞪了霍崇一眼,抓住儿子的耳朵喝道:“跟俺回家。回去揍死你!”
看着这对父子的热闹,众人哄然大笑。方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登时不见了。
等刘猎户把霍崇的火焰表演重复了一遍,众人更是放下心。反倒是刘猎户还不满足,又是玩了一遍,这才意犹未尽的走到人群里。
走到一半,刘猎户停下脚步,抽着鼻子闻了闻,不解的说道:“真好闻!”
霍崇干笑两声,酒精这东西挥发到某个浓度,就是挺好闻。而鼻子尖的村民已经嚷道:“俺早就闻出来了,这是酒味。是酒味。”
见大伙敌意已经消散到一个安全范围,霍崇趁机喊道:“大伙!这是俺用俺的法子酿的酒,特别烈。点火就烧着。不是啥妖法。”
众人不信,霍崇就拿了几个碗出来,倒了几碗,请大家品尝。
没人敢喝,都是凑在鼻子边闻。便是如此,许多人都已经受不了,赶紧放下酒碗。
霍崇用火把在那些酒碗上点过,见到酒碗里都着了火,村民有些人后退,有些人往前挤。这下,场面混乱中却更是降低了危险度。
眼瞅霍崇竟然化解了这场‘猎巫危机’,刘老虎扯着喉咙喊道:“霍崇,你敢当众骗大伙!你就是个骗子!你就是个骗子!”
听到刘老五这么吵吵,村民们又愣住了。虽然不再对霍崇投向敌意的目光,但是他们目光里也有怀疑。
霍崇立刻回骂道:“俺骗大伙什么了?俺这酒能烧着,就是能烧着!大伙可都亲眼见到了。”
“你……你!”刘老五不是搞骗钱的,被霍崇这话直接怼住。
不等刘延年插话进来,霍崇大声喊道:“至于种福的事情,俺要说,你们才是骗子。请神这种事,你在台子上跳一跳,哼哼些也不知道是啥的哼哼,就能请到神?你们这是请神,还是叫鬼呢!别说请神,你们这么到大伙家这么干,大伙觉得这是来请咱们,还是来笑话咱们呢?”
之前被刘延年给坑了,霍崇觉得自己要放下,其实并没有放下。
刘延年是靠经验,先营造了一个他有判断权的氛围。霍崇这次就要先创造出一个自己也有解释权的氛围。
见到村民们对霍崇描述的‘礼数’有了共鸣的感觉,霍崇正想继续说下路去,背后的门却响起来,洪舵主冲了出来,对着霍崇大声喊道:“霍兄弟,俺的人有救啦!他们有救了!”
不少村民可是亲眼见到那化脓的伤口,听到霍崇居然能救下那样的人,人群中传出了一阵惊叹。真心的钦佩的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