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尹剑的回答,神无月罗刹大失所望,这种思维方式跟她哥哥神无月夜叉岂非一丘之貉?
她还不死心,咬了下樱唇,追问道:“显而易见,你不介意运用自己的力量杀人,比如刚才那口隐形飞剑,已经帮你收割过不少人命了吧?就拿门外那些林家走狗好了,他们当中未必没有好人,杀了他们,你就没有一丝内疚,没有怀疑过自己正在滥杀无辜?”
这个问题,与其说问尹剑,不如说扪心自问。拜血盟神咒所赐,她可以抽取百万教徒的信仰转化为自身灵能,因此提升力量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问题是她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力量越大,一旦走错了路,造成的危害也越大。
对末日天使的信仰使她热衷杀戮,就像屠杀林查理一党那样不会手软,但是她始终无法确定一个问题——为自己所杀的那些人,真的罪有应得吗?林查理或许是的,但是举枪指向自己的保镖,或许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当时只是食人俸禄忠人之事,不得不向自己开枪,就这么草率的毁掉一条生命,这种行为,真的能够受到末日天使的赞许?
这个问题是她痛苦的根源,也是妨碍她提升到更高境界的桎梏。神无月罗刹从很久之前就不再吸收信仰灵力了,因为她预感到吸收再多也没用,如果不解脱内心的枷锁,她是没有可能冲破三星瓶颈的,勉强为之的结果不过是自残脉轮罢了。
听了她的疑问,尹剑不由笑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中二病晚期”吗?
“小姑娘,你多大了?”
“十六周岁。”神无月罗刹蹙起眉尖,不悦道,“这跟我的问题有关系吗?”
“当然。”尹剑叹了口气,“你很聪明,也颇有思想,但是排除这些后天学习所得的知识,归根结底还是个小丫头罢了,成长中经历阵痛与烦恼是很正常的,有些事情现在想不通就不要去想,等长大你就明白了。”
神无月罗刹不准他蒙混过关,面带怒色道:“别把我当成小孩子,请严肃回答我的问题!”
她不喜欢尹剑老气横秋的口吻,看上去也不比自己大几岁嘛!然而恰恰是对方这种高高在上的神态给她带来信心——相信他也思考过同样的问题,并且得出一个能够让他心安理得率性而为的答案,否则,他为何显得如此自信,没有一丝一毫的精神破绽?
尹剑同学不介意帮敌人指点迷津,这叫以德服人,“你问我杀人之时有否犹豫,我可以告诉你,绝对没有!”
“为什么?”
“因为死在我手上的人,全都是恶贯满盈咎由自取!”
“你凭什么有这种信心,你也是凡人,如何能够判定另一个人的善恶?”神无月罗刹禁不住提高嗓门,这个问题从她喉咙里吼出来,仿佛呕心沥血,牵动了她的灵魂。
“因为我有这个——”尹剑挥手放出一道蕴含功德神光的大衍神术,照亮神无月罗刹微微战栗的娇躯,“功德神光普照之下,是非善恶一目了然!”
神无月罗刹当然可以骂他胡说八道耍戏法忽悠人,但是她偏偏不能,因为尹剑手中释放出来的光芒,深深震撼了她的灵魂,源自本能的直觉告诉她——这是真的!
神无月罗刹艰难的吞下口水,嗓音干涩道:“我是一个……恶人吗?”
“罪孽深重”,你说呢?这是一个摧毁她精神支柱的好机会,尹剑知道,只要自己点下头,神无月罗刹就崩溃了,别管她有多强的力量,接下来只有任凭自己宰割,然而话到嘴边他迟疑了,不禁想起瑾儿师傅的教诲,得饶人处且饶人,无可否认,神无月罗刹楚楚可怜的神态、清纯秀丽的脸庞也促生了他的同情心,于是临时改口道:“这个问题,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也许有一天你会从别人那里得到答案。”
“你若不肯说,还能有谁呢……”神无月罗刹怅然若失。
尹剑微微一笑,瞎话张嘴就来:“精通这门仙术的人不止我一个,我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一大堆,随便哪个都可以帮到你,如果有缘,自会相见。”
有信仰的人毫无例外相信缘分,神无月罗刹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被他忽悠成功了,幽幽叹道:“仙术吗?你果然出身于仙道宗。”
尹剑不屑地一笑:“仙道宗?呵呵,不过是一群术士罢了,也配号称仙道!”
神无月罗刹凝眉沉吟:“既然不是仙道宗门下,你究竟出身何门何派?”
尹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世外仙门,岂能向俗人透露天机,总之比仙道宗牛逼一百倍就对了,信不信由你!”
神无月罗刹半信半疑,眼中闪过一丝歹毒的神采,求人不如求己,与其等待虚无飘渺的缘分,不如亲自动手抓住眼前的机会。
“相逢便是有缘,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冤家宜解不宜结,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只要你肯点头,我愿释放米薰并且帮你杀光林家满门表达诚意,往后有用到末日教团的地方,小妹自当效劳。”
“不是开玩笑吧,还有这种好事?”尹剑大为心动。
“当然,我从不说谎。”神无月罗刹心头狂喜,走得越近,狂热领域的影响越大,尹剑但凡有一丝被她说动,天魔降伏立马趁虚而入,掌控他的神志,到时候想了解他的底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惜她低估了尹剑的定力,已经吃过一次亏,哪里还会再上当?早就默运癸水锁神定住念头,不为她的花言巧语所动。
“从不说谎?放屁!这句话就是最大的谎言!”尹剑突然放声狂笑,随即使出“虎啸春雷大神通”,斑斓猛虎自头顶一跃而出,兽王咆哮化作一圈青色冲击波破空排挞,一举震散“天魔降伏”。
神无月罗刹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受到灵术反噬,眼角崩裂渗出丝丝鲜血,美艳当中平添三分凄厉。
尹剑趁虚而入,一招戊土神爪,试图生擒神无月罗刹,抓到手中却发现无比沉重拖之不动,竟是一尊巨大狰狞的黑曜石佛像!
“鬼地藏召来,急急如律令!”
神无月罗刹狼狈地躲在鬼地藏背后,一口气又召唤三只式神出来围攻尹剑。
“天邪鬼召来,急急如律令!”
“飞头蛮召来,急急如律令!”
“般若召来,急急如律令!”
式神战场中狂风骤起,灵能波动化作湍流,从中跃出三头来自异界的妖魔。
第一个冲向尹剑的是率先蒙召的天邪鬼,个头超过两公尺,头生独角肌肤湛蓝,浑身肌肉贲张,獠牙利齿煞是凶恶!
“哼,区区妖魔小丑,也敢出来丢人现眼!”妖魔鬼怪尹剑在修真|世界见得多了,根本没把这货放在眼里,双脉轮联动催发灵能,闪身一记流星踢飞踹过去。
裹挟灵光的鞋底重重踩在天邪鬼胸口,深陷半尺且迸发肌肉撕裂骨头折断的劈啪声,天邪鬼雄壮的身躯陡然卷起如虾米,喷出一大口蓝色血浆,表情痛苦扭曲,显得更为丑恶。
毫不理睬另外两只包围上来的式神,尹剑痛打落水狗,一招爆裂掌结结实实拍在天邪鬼胸前,伤上加伤,赫然将其整片胸骨打地塌陷下去,内脏亦被震得一团浆糊,最后补上一发“冲击波”将其轰飞,星海三连击一气呵成,眨眼间天邪鬼已是重伤濒死。
然而身在式神战场,无论式神被打得多惨伤得多重,神无月罗刹都能使之恢复战力,手掐法印发动默诵“言灵咒”,喉轮骤然放射灵光,吼出一个字——
“生!”
一团灵光随之自她口中飞出来,落在奄奄一息的天邪鬼身上,顷刻间治愈伤势。
天邪鬼重新爬了起来,血色双眸瞪视尹剑充满怨恨,嗷嗷狂啸,额头独角突然射出一道伞状青光。
尹剑一时不防备给他照到,连忙闪身飞退,然而动作却与想法相反,变成了扑向前方——这正是天邪鬼的独门妖术“逆行诅咒”!
与此同时,天邪鬼腾身跃起,一记百分之百的流星踢直插过来!
他怎么也会这个?尼玛,难道这货是星海学院的校友?师兄,你别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尹剑念头一动,开启“癸水锁神心法”驱散“逆行诅咒”,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双臂交叉撑开一面灵光盾。
凝聚三星灵力的一记飞踢踹在盾上,登时激起阵阵涟漪,防御告急,尹剑深吸一口气,闪念间又释放七层灵光盾与之重叠,组合成防御力更强的波纹盾,顶住迎面而来的冲击。
天邪鬼一脚将尹剑踹出十米开外,却没有破开防御阵型,狂吼一声,劈面一掌打在波纹盾上,五指喷射灵子倏然引爆气流,轰得一声炸裂三层灵光,震得尹剑踉跄后退!
没错,这是货真价实的爆裂掌!
紧随其后,天邪鬼屈指弹出一发冲击波,炸裂最后两层灵光盾,纵身追击上来。
“原来你会模仿!”尹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恶鬼不单能够逆转对手的动作,还会模仿对方的武技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