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问在此之前他并未暴露什么,最多也就是架空了父王,掌握幽州大权,那个时候他的野心藏得很好。
君宥不紧不慢落下一颗棋子,决定让君殇也死的明明白白,“有其父必有其子。”
君殇蹙起了眉头。
“当你架空老幽州王的时候,他向京城递过一封信,说你架空了他的权势企图造反。”
等君殇的棋子落下去,君宥似是感慨的说道,“姜,还是老的辣。”
能从先帝的魔爪里安然无恙去到封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善茬。
君殇是他的儿子,对自己的儿子,他并没有多大的戒备之心,所以才会被君殇架空。
想来老幽州也是被自己的儿子逼得无路可走了,才会这么极端的去坑害他。
君殇顿了顿,继而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满的讥诮。
“小时候在京城,同皇上和几个亲王上学玩耍,好不快乐。”君殇说着,瞥了一眼阮白虞身边带面具的男人,“哦,还有皇叔,我们一群人上学玩耍,很快乐。”
从他进来看到君离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无翻盘的可能了。
如今回想到之前的事情,已经物是人非,他都不敢想象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孩子如何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君宥落下一颗白子,“当时皇叔功课最好,只不过后面渐渐变得平庸,原本沉默寡言的人也变得拒人千里之外,等你回幽州之后,皇叔就被送去了边疆。”
君殇抬头看了一眼君离,一时间没说什么。
那时候他还不足十岁,皇叔也就只是个孩子,小小的一个孩子在边疆,存活下来都是困难不已。
皇叔能从边疆带着大军归来,其中艰苦难以言喻。
“先帝在世,强悍的沅国可谓是被他折腾得千疮百孔,皇叔率军四处征战平定战乱,先帝病重朕监国那几年,沅国才渐渐缓过来。”
君宥慢悠悠开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描绘了当年的腥风血雨。
先帝无能,也可算得上是昏庸,猜疑大臣,诛杀九族,错判误判的案子那是不计其数,多疑起来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他在曹太傅的教导下学了诸多,在他病重的时候才崭露头角,然后蚕食般地架空了先帝的权势。
等先帝假死后他顺理成章继位,开始大刀阔斧整顿沅国。
这几年下来,沅国繁荣昌盛了不少。
君殇沉默不言。
当时在幽州经历着惨无人道的训练,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原本只觉得自己很惨,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不过尔尔。
“若无皇叔在外平定战乱,仅凭朕一己之力,只怕是护不住沅国的。”君宥捏着棋子,“都说皇叔嗜杀成性,可皇叔所杀之人皆为奸佞,他为国为民,朕为什么不仁慈?”
皇叔不一定是忠臣,可一定是良臣。
君殇总觉得还有什么隐情。
皇叔天资聪颖是天生,先帝为何会对皇叔下手,逼得皇叔韬光养晦,而后更是被先帝弄去边疆送死。
君殇看着胶着住的棋局,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皇上继位之初,局势不明,所以皇上故意扶持修王一党和你分庭抗礼,让其余人无机可趁。”
君宥挑眉,默认了君殇的说法。
“先帝为何要皇叔的命?”君殇捏着棋子,“皇叔为人不擅辩驳,名誉尽毁,皇上为何会如此信任?皇叔声名狼藉到底是谁所赐?”
如果按照君宥的说法,那皇叔真的是股肱之臣了。
一个股肱之臣,被泼了一盆又一盆的污水,所有功绩全部被抹灭,一有点坏事不问前因后果就压在他身上,然后千夫所指。
叫人唏嘘又不免觉得心酸。
君宥叹了口气,“皇祖父归天,皇叔年幼,先帝篡改圣旨屠戮忠臣夺了本该属于皇叔的帝位。”
君殇手里的棋子掉落在棋盘上。
怔了片刻,君殇拿起了棋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原来,先帝的帝位是这么来的?
“原来我的经历一点都不惨。”君殇笑了笑,侧头看着君离,开口询问,“皇叔十几年内经历那么多,究竟是如何保持初心的?”
如果他经历过皇叔所经历的那些,只怕他会变得更可怕,他不会去守护那个百姓,他会屠城,灭国。
“没有初心。”冰冷的声音响起。
君离摘下了面具,将佩剑放在阮白虞手边后,走过去坐在凳子上,看着僵持不下的棋局。
“边境后初心再无,不在乎不会伤,所做所为不过是答应父皇的承诺。”
从边境回来后,他就没有初心了,之所以能在这种千夫所指的环境里不做什么疯狂的事,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之所以会率军平乱,也不过是因为儿时和父皇说,他长大之后会守护沅国百姓不受外敌侵扰。
再说,那些人也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背后酸言几句,他听不到,就算听到了,那最多就是人头落地。
君殇抬头看着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的阮白虞,“皇上赐婚,皇叔是用圣旨交易的吧?皇叔和皇上齐心,只怕是想要打造个太平盛世,让她活在盛世中。”
忽然间就明白阮白虞为什么选了皇叔。
唾手可得的皇位,说放弃就放弃,换做是他,可没有这点魄力,或许他最后还是会选择皇位,其次才到阮白虞。
不是说阮白虞不重要,只是相对来说,皇位更重要而已。
君离默认了,只不过他答非所问,“叫皇婶。”
君宥颇为无语的看了一眼君离。
君殇拿起了棋子,落棋。
看着局势明朗的棋局,君宥将手里的棋子一丢。
君殇看着君离叔侄两,眼里少了些许对权利的渴求,他温声开口,“这一局,我君殇甘拜下风。”
君离和君宥,这两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他们两人练手算计,他败的不亏。
“我的人验过尸体,皇叔心头的伤不是作假。”君殇不紧不慢开口,瞥见阮白虞攥成拳头的手,继续道:“当时皇叔到底如何瞒天过海?”
君离沉默不语。
君宥耸了耸肩膀,“朕可不知道。”
他只是负责捅一剑,其余的事,皇叔不讲他也不知道。
话音刚落,沉稳且快的脚步声自外面传来,也就是几人几个呼吸的时间,穆先生的身影就到了阮白虞跟前。
穆先生看了一眼君离,而后才抬手一礼,开口道:“王妃娘娘,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