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乩说是随便走走还真就是随便走走,也不挑是城市还是野外,走到哪儿算哪儿,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非常偏离人类聚集的地方了。
苏乩:“……”
她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远眺,入目之处尽是郁郁葱葱重峦叠嶂,耳中是不是鸟啼虫鸣,尽显大自然生态,十足的荒无人烟了。
“这里看着真是荒凉。”
她随意感叹一句,智脑一边收集资料一边查阅着有没有她们以前来过的记录,闻言也赞同道:“是很荒凉,这么长时间竟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苏乩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正想回话时忽而将眉梢微微挑了一下,轻笑一声道:“没有人影?这可不见得。”
她这么说一句,继而抬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智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见一个人影动作轻巧的在山峦间腾跃攀爬,在树木掩映之间若隐若现。
智脑:“……”
智脑也是无言以对。
插旗也没有这么快的。
它“啧”了一声,见苏乩眼睛转了转,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建议道:“不如跟上去看看?”
苏乩应了一声,果真便悄无声息的跟在了那人身后。
那人就外表来说是个中年男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看着衣衫褴褛,头发胡子凌乱的很,乱糟糟将容貌遮挡的严实,一看就知道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过自己了。
——且值得一提的是这人身上业力是真不小。
苏乩跟着他绕了好一段儿路,才看见那人的速度渐渐慢下来,继而身形飘忽间没入一片树林不见了踪影。
苏乩在树林前停下了脚步,有些迟疑的道:“是阵法?”
智脑扫描了一下,回说:“是阵法,记录显示我们遇见过类似的……”
智脑巴拉巴拉将记录提出来说了一遍,是以前在某个道友那里见过的。
苏乩:“……”
苏乩就默了一下,她也瞅着这阵法似乎是有些眼熟的样子,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先前那个男人虽则体力比起普通人好出一大截,但苏乩也不至于会看错,他并没有修习道法。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没有修习过道法,那眼前这般精妙的阵法他是从哪里得来的?
苏乩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会儿,抬脚也走进树林里。
这阵法确实足够精妙,不过不巧苏乩曾经见过几次,且还和其创始人聊过那么几句,因而即便眼前这阵法比起她见过的那个有一些变化,她要进去也并不费什么力气。
穿过阵法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不远处一座竹楼立在那里,而她刚刚看见的那个中年男人正在竹楼前的院子里摆弄着什么东西。
那人并没有发现苏乩的踪影。
实际上他对这个保护着竹楼的阵法有着足够的自信,完全不会想到有人在没有自己带领的情况下能够穿过阵法还没有惊动自己。
他自信过了头,因而知道苏乩在院外篱笆门上敲了敲,他才悚然一惊,猛的抬起头看过来。
看到苏乩的一瞬间,他瞳孔不自觉缩了一下,既然眼神中就有点儿迷惑,很快,他就开了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此地?”
他的声音听起来嘶哑极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一样,听的人难受极了,苏乩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脸色不怎么好的问道:“你又是谁?”
她将目光缓缓的放在中年男人身后的竹楼上,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里面那个幼童和你是什么关系?”
中间男人听到苏乩提起“幼童”二字的一瞬间,肉眼可见的戒备了起来,盯着苏乩的目光也由疑惑转变为了深深地恶意,他桀桀的笑了一声,眯着眼睛看着苏乩,意味深长道:“想知道?不如你进去看看?”
苏乩:“……”
苏乩冷笑了一声。
原以为这院子里的阴气许是有什么误会,本来还想仔细问一问情况,不过见着这人身上刹那间爆发出来的恶业,她觉得也没有什么多说的必要了。
于是她朝那人点了点头,抬脚走进院子里,镇定自若道:“巧了,乩也正想进去瞧瞧。”
——里面那孩子气息已经相当微弱,可灵魂里散发出来的求生欲却十足的强烈。
苏乩现在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和这人掰扯,毕竟再磨蹭一会儿,里面那孩子就要凉凉了。
——虽然说就算凉了若她真心想救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已经经历过许多事情的苏乩现在已经学会了在什么地方就遵守该有的游戏规则。
这样既不会破坏世界线的发展,又能让事情变得更加有趣。
她心里想着,在中年男人阴恻恻的注视下走进了竹楼里。
循着那道微弱的气息走进房间里,只一眼,苏乩就差点儿出离愤怒。
房间里放着五六个三尺左右高的大木桶,她感受到的孩子就正在其中一个木桶里坐着,木桶里面密密麻麻都是黑魆魆的各色虫子,淅淅索索的在孩子赤裸的身体上蠕动着。
那孩子垂头坐着,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着,却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只有十分清浅的呼吸声断断续续。
苏乩以为那孩子已经失去意识了,然而实际上他并没有。
在察觉到房间里来的人脚步声似乎并不是他听习惯了的那个脚步声的时候,他猛然抬起了头,在看到苏乩的一瞬间,那孩子一双大的有些可怕的眼睛的蓦然绽放出一阵惊人的光彩。
他张了张口,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救我。”
苏乩没说话。
那孩子就执着的盯着她看,在他仿佛是被虫子噬咬出来的疼痛弄的下意识颤抖了一下的时候,苏乩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指尖在木桶边上点了点,桶中除了那孩子之外的所有生物一瞬间化为灰烬。
那孩子有些惊愕的将原本就因为骨瘦如柴而显得尤为大的眼睛睁的更大了一些,然后有些愣怔的任由眼前这个美好的仿佛幻境一样的姐姐将他从木桶里捞了出来。
苏乩看着小孩儿称得上可怕的身体,默了一下,抬手捂住他的眼睛,轻声道:“睡吧。”
小孩儿的眼睛应声闭上。
智脑在苏乩将小孩儿捞起来的时候就将他的身体扫描了一遍,忍不住就被惊到了。
见苏乩令这孩子睡过去,它忍不住问道:“这个要怎么办?”
苏乩摸了摸小孩儿的脉象,一时之间也是说不出话。
这孩子身体不仅仅是虚,且还杂七杂八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毒素,她目光从房间里剩下几个桶上扫过。
那几个桶里盛放着颜色诡异的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苏乩心里憋着气,看见这个心里就更气,直接一挥手,将那些木桶里的水尽数烧干。
“哪堪为人!”
目光再落在小孩儿身体上的时候,苏乩忍不住低低叱了一声。
智脑比她还愤慨,巴拉巴拉说着要苏乩给外面那人一个教训,让他也尝尝这滋味。
苏乩听智脑这么说,忍不住就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一气之下将那些害人不浅的东西毁掉了,智脑说的对,对这样的人,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
她用法术给小孩儿清理了一下,然后摸出一套衣服给他套上——衣服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因而小朋友穿着就大的很,不过苏乩也并不打算用法术给他变合适。
毕竟她拿出衣服可以说是给自己准备的,但拿出能适合小孩儿就有些奇怪了。
都说了要遵守游戏规则,苏乩当然不至于在这种小细节上犯错误。
至于清理的问题——嗯,这个用水也可以用法术也可以,但既然没有别人围观当事人又在睡眠中,那自然是选择用法术更方便一些。
苏乩如此这般整理了一通,才抱着小孩儿走了出去。
外面那中年男人见苏乩竟然没事人一样走出来,且怀里还抱着那小孩儿,当下一脸震惊的样子,脱口而出质问道:“你竟然没事?”
苏乩心说这不是废话,有事还能站在这儿和你说话,以及:
“乩是没事,但不好意思,你马上就要有事了。”
她冷笑着说道,一手抱着小孩儿,一手抽出长剑指向中年男人。
那人见状,也不多纠结,直接转身就跑。
苏乩:“……”
苏乩还以为这人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恶事是有多#艺高人胆大#,却不想竟然连当面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她却不知道这人正是因为干多了丧心病狂的恶事,自然知道什么叫#阴沟里翻船#,因而平日里谨慎至极,他一看着苏乩平安无事自竹楼里出来,心里就直接升起忌惮,根本就没有和她一战的打算,一见她出剑当即转身就跑,跑之前还不忘回头朝苏乩面门上扔一把粉末状不知名的什么毒药。
苏乩:“……”
苏乩真是差点儿要被这人给气笑了。
她自己是不畏惧什么毒药,但她怀里小朋友却承受不住什么风险,苏乩下意识往旁边闪开,就让那中年男人抓着机会跑了出去。
等苏乩站定,智脑适时开口:“东南方向。”
苏乩应一声,直接跟了上去。
解决这人着实不费什么功夫。
平心而论这人的武力值在凡人间算得上中上水平了,可和苏乩比起来就完全不是一个层面。那人临死时脸上尤是惊骇欲绝不敢置信的表情,仿佛是在说江湖中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人物似得。
苏乩将那人解决完,还不解恨,留在那里等着鬼使过来勾魂时,凶巴巴对鬼使道:“这个人作恶多端,你回去定要嘱阎罗王好好查判!”
那鬼使认识苏乩,见她这么说,当下就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和阎罗王提一提。
毕竟说是#命数自定#,但实际上如果真想搞还是有些可操作的余地的。
——如果能借此机会和大佬搭上线,那岂不美哉?
说起来他有听过传言说是先前十殿阎王本来打算将孙悟空吸收进冥界里当苦力(划掉),当时还很是费心费力的操作了一番,却没想到那孙悟空转头就被如来镇压了,弄的阎王殿里现如今就很有意见。
鬼使门道多,听说话这传言,因而知道阎罗王一定会重视这事儿,自己作为传话的指不定还能捞上这好处哩。
他拍着胸脯朝苏乩一顿保证,心里十分美滋滋。
苏乩盯着鬼使将那人的魂魄锁走,心里还是很有些不得劲儿,智脑瞧着她模样,就道:“这小孩儿如今这情况怕是耽误不得,你准备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很实际,苏乩果真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有这孩子在,她再在野外溜达就很不现实了,想了想,她道:“先去最近的城镇里瞧瞧吧。这孩子身体要养好在乩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
智脑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然而它关注的重点是:“你要养他?”
苏乩迟疑了一下,低头瞄了瞄怀里瘦弱的简直跟个惨兮兮的小猫咪一样的小孩儿,慢吞吞道:“唔,要养也不是不行……”
她说了一句,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且再看看吧。”
这一再看看,苏乩就果真将这小孩儿养了起来。
那天她直接马不停蹄跑到最近的城镇混了进去,本来打算找个医馆给些钱将这孩子放下了事,却不想就这小孩儿的身子状况,那些普通的医馆根本没有一个敢接手的。
苏乩就:“……”
苏乩么得办法,只能将这小孩儿继续带着。
她自己医术是经过时间考验的,比起那些普通的医者自然更精湛一些,索性就自己在药铺里抓了药慢慢给小孩儿先养着。
然后养着养着,就脱不开手了。
苏乩:“……”
苏乩低头盯着可怜巴巴仰头看着自己的小朋友,心里微妙的就有一种很不得劲儿的感觉。
虽然说这小孩儿醒过来之后一直不怎么说话,可实际上又黏人又乖,除了安静的不像是个孩子之外就十分的贴心又省心了。
但问题是,在这之前苏乩预计中自己并没有什么养孩子的设想好吗?
苏乩这么想着,忍不住陷入了沉思之中。
——以及实不相瞒智脑心里很不得劲儿。
说好的没兴趣养孩子所以无情拒绝了小七的请求,所以说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之后又莫名奇妙养了另一个。
嗯,这真是一个好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