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雕含怒带恨退了下去,自有大梁武士将他“护送”至鸿胪寺。
明帝收拾完羌奴太子,心情不错,赞许地看了眼萧珩,目光转向梅清竹和祁郡王。
好好的,老八媳妇和祁郡王过来找他做什么?
祁郡王在一旁等得心焦,见明帝终于有空,仗着自己辈分高,抢先上前道:“皇上容禀,臣今日前来烦扰皇上,实在是因为自家儿子太不争气...”
“哦?出了何事?”
祁郡王满脸苦涩:“此事说来实在令臣无颜。”
“臣的长子绍儿,自出生便被立为世子,身边的下人臣也是千挑万选,万万想不到他的长随平时瞧着老实,暗里竟包藏祸心,竟,竟...”
祁郡王羞涨了脸,竟说不下去了。
明帝与祁郡王是堂兄,平日关系也算亲厚,见他羞愧难言,也十分耐心,并未催促。
祁郡王羞窘片刻,才蹦出一句话:“他竟趁绍儿更衣时迷晕绍儿,让统儿将绍儿扶到宝相楼附近,他自己却去掳来了一个,一个小宫女...”
明帝脸色顿时铁青。
后续的事不说众人也猜到了。祁郡王羞惭满面:“臣这个次子统儿,皇上也算是看着长大的,素来行事率性莽撞,”
“他被绍儿的长随蒙蔽,只当绍儿真是醉酒不胜,便依言将绍儿扶到宝相楼,谁知那地上竟躺了一个小宫女...”
“统儿正慌乱无措,恰逢八皇子妃路过,想必当时情形混乱,八皇子妃竟生出了误解...”
说罢低喝一声:“统儿,还不快上来认错!都是你不识人心险恶,被刁奴蒙骗,才有今日之事!”
祁郡王二公子萧统长长松了口气,立刻痛哭流涕上前认错。
不得不说,祁郡王任宗人令多年,自有一套处事之方。
他的爱子萧统自从出事一直在惊恐,愣是没想出什么说辞,祁郡王却很快想到让长子萧绍的亲随做替罪羊。
一切都是世子的长随自己起贼心,意图陷害世子,萧统只是太信任兄长的人而已。
梅清竹眸中微带讥诮。
祁郡王对自家李侧妃还真是有情有义,出了这么大的事,都要保住李侧妃的儿子。
事实上,这套说辞是相当单薄的。
一个世子长随,再胆大包天,也不可能敢在皇宫中公然掳人,当着世子亲弟的面算计世子。
祁郡王敢这样说,无非是仗着自己与皇帝关系亲近,只要明帝肯给这个面子,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祁郡王妃显然也想明白这一点,胸脯急速起伏,脸上涌起愤怒的红晕。
当年她的父亲与老祁郡王战友情深,又为救老祁郡王而死,老祁郡王在父亲死前立约,将她嫁给自己的嫡长子。
不想回到京城,等公布婚约,他们才发现祁郡王早已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可此时婚约既成,再要反悔,不但她,祁郡王府也要成为京城笑柄。
她本想退婚,却是当时祁郡王的心上人李大小姐主动退出,成全了她。
这些年祁郡王待她薄情,她不是不明白为什么。连他宠幸李大小姐的妹妹李侧妃,她也毫无怨言。
她兢兢业业操持王府,不指望他因此怜惜她,唯愿他对自己的儿子能有一丝眷顾。
可事实证明,他根本就没有心!
“王爷,您可知道今天这个计谋若成功了,等待绍儿的会是什么?”她双睫濡湿,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语句。
“绍儿不是没事吗?”祁郡王别过眼不去看她:“你放心,本王定会严惩那个叛主的狗奴才!”
“呵!”祁郡王妃一声尖锐冷笑,心底再无犹疑,突然向明帝重重磕了三个头:“皇上,臣妇要告祁郡王宠妾灭妻、混淆嫡庶、包庇庶子!”
“你说什么!”祁郡王惊怒交加:“吴氏,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闹出祁郡王府二公子强掳宫女,难道她这个祁郡王妃脸上就有光吗?!
这么多年他看在父王的份上,哪怕再厌恶她也没有休弃她,没有废世子,她为何还不知足?!
祁郡王妃嗬嗬低笑几声:“王爷,只要您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够了。”
“这么多年,妾身打理王府,不说十全十美,至少尽妾身所能。您又是如何对待妾身和绍儿的?”
“妾身操持王府,您从不看在眼里。李侧妃在府中一味享乐,您却视她如宝。素日里为李侧妃如何打骂妾身,妾身也就不说了。”
“年初到八皇子府赴宴,李侧妃诬陷妾身喂她青枣,致使她中毒,八皇子妃和八皇子府下人亲眼目睹。”
“您回了府,说好要罚她二十板,可没打够一半,就将她抱走,足足留宿她院中两个月,妾身这个正妃又算什么?”
明帝听得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祁郡王,可有此事?”
祁郡王支支吾吾。
祁郡王妃目光划过祁郡王那张敢做不敢当的脸,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为人妻室的努力,实在是个笑话。
她转过头,朝明帝恭敬道:“妾身所言字字属实,八皇子妃当时也在场。”
梅清竹颔首作证。
明帝眼中露出不赞同:“男子三妻四妾不奇怪,可妻妾正庶之别,可不能随意混淆。祁郡王,你这样做,是有些不妥了。”
到底还给他留了面子。
可这么一句批评,也够祁郡王臊得老脸通红了,不得已跪在地上连声认错。
祁郡王妃却又道:“皇上,臣妇还要禀报今日之事。”
“吴氏!”祁郡王气得鼻歪眼斜,恨不得冲上去将祁郡王妃拖出大殿。
可惜祁郡王妃根本不理他:“世子长随一介奴仆,没有主子壮胆,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皇宫胡来。”
“今日强掳宫女之事,就是二公子指使他做的!”
祁郡王和二公子萧统气得恨不得堵住祁郡王妃的嘴,却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祁郡王妃将今日的事从头到尾细说了一遍。
明帝听完,将世子长随和宫女召进来问了一遍,目光落在梅清竹身上。
“老八媳妇,祁郡王妃所言是否属实?你果真看到萧统将世子扶过去,与宫女凑成一团了吗?”
祁郡王目光杀人一般盯着梅清竹。
萧珩挡在她面前,瞥了祁郡王一眼,目光警告。
祁郡王一抖,忙缩回视线,梅清竹已经沉声开口:“是,父皇。”
“儿媳亲眼看到祁郡王二公子将世子扶过去,儿媳现身后,二公子还刻意将矛头往世子身上引,说他也未曾料到世子竟做出那等事。”
她把当时的情景和对话一五一十学了一遍。
小宫女是世子长随掳的,可萧统若不曾参与,见到八皇子妃,怎么可能第一反应是暗示世子在污辱宫女?
明帝一个茶杯朝萧统扔过去:“孽障!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宫中胡作非为!”
萧统一个被宠坏的公子哥儿,哪里经得起龙颜震怒,吓得都不会说话了。
祁郡王老泪纵横,哭着不住磕头:“皇上,稚子少不更事,胆大妄为,都是臣管教失当,请皇上息怒啊...”
完了,完了,保不住了,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