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妃刚到景仁宫,一个大花瓶就砸过来。
她不敢闪躲,硬受了这一下,含泪跪倒在地:“皇上,您怎能...不知臣妾做错了什么?”
“哼!朱长宁,老四大了,你心也大了啊?”明帝面色黑炭一般:“竟敢偷母后的木簪,嫁祸锦贵妃?!”
“皇上!”朱妃素面上满是惊愕:“什么偷盗母后木簪,什么嫁祸,臣妾不知您此话何意!臣妾近日一直卧病翊坤宫,怎可能去偷盗母后的物件?”
“还在明知故问!”
明帝浓眉倒竖:“燕嫔什么都招了,你买通内务府,指使燕嫔骗八皇子妃将母后的木簪带到景仁宫,试图栽赃贵妃,你这个毒妇,还敢狡辩!”
“皇上,臣妾冤枉啊!”朱妃大惊,怒瞪燕嫔:“燕嫔!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污蔑本宫?!”
“你说本宫指使你偷窃太后木簪,你有什么证据?”
燕嫔躺在地上,气息奄奄,闻言使劲掀开眼皮,恹恹看了朱妃一眼。
呵,她早该知道的。
与朱妃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旦失去作用,便只有被舍弃的下场!
“皇,皇上,”她咳出一口血,吃力地说:“嫔妾,嫔妾不过是个,是个小小嫔位,哪能拿到朱妃娘娘的罪证?”
“可,可嫔妾相信,只要皇上将朱妃娘娘和曲,曲有成搜个遍,总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的...”
朱妃心下大定,凛然道:“没有证据,燕嫔你怎能胡乱攀扯本宫?皇上,臣妾是无辜的,这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皇上明察啊!”
说着目光朝锦贵妃和梅清竹冷飕飕一刮。
明帝却只不咸不淡道:“王喜,去搜翊坤宫。你无辜不无辜,查过就知道了。”
“是。臣妾俯仰无愧,皇上但搜便是。”朱妃心头暗哼一声。
她既然要动手,怎会不做好万全准备?她可不像燕嫔这个蠢货!
“皇上,既然燕嫔指控臣妾,臣妾愿意搜宫,可燕嫔的住处,臣妾觉着,是否也该搜一搜?”
她瞥了燕嫔一眼,眸中轻蔑一闪而逝:“毕竟木簪是燕嫔掉落的,嫌疑最大的当是燕嫔才对。”
燕嫔气得又吐了两口血,却是再无言语之力,眼睁睁看着明帝派人去了自己宫中。
这回少不了又花了一个多时辰。
在众人沉默的等待中,王喜终于带着内侍们返回景仁宫。
“皇上,在翊坤宫未曾搜到可疑物件。”王喜踏进大殿,战战兢兢低下头,将手中布袋高举:“倒是在燕嫔娘娘的永寿宫...搜到这些东西。”
朱妃嘴角隐隐弯了弯。
梅清竹与锦贵妃对视一眼。
“什么东西?打开,拿近点。”明帝道。
“是...是。”
布袋一开,殿内有几不可闻的吸气声。
这布袋里,赫然是一双男子的鞋袜!
“燕嫔!这是何物?”朱妃睁大眼,仿佛惊诧至极:“你竟,竟敢私藏...这等秽物?!”
明帝目光冷若冰霜。
那是一双针脚细致的蜀锦平底布鞋,在鞋内脚后跟处,绣了个小小的“成”字。
这殿内只有一个男人名字叫成,那便是偷盗太后木簪的曲有成。
“皇上,奴才该死!”曲有成收到朱妃别有深意的目光,立刻哐哐磕起头来,泪流满面:“奴才该死...奴才不该与燕嫔,不,奴才没有...”
朱妃娘娘的吩咐,他办砸了。
事实上,不管他办砸还是办成,最后他都得死。
可他一家人都捏在娘娘手中。他只希望念在自己尽心办事的份上,娘娘能放过他们!
“你这个狗奴才!”朱妃俨然似有万分愤怒:“食君之禄,你不忠君之事就罢了,竟,竟还私通后妃!岂有此理!”
“皇上,此等叛主恶奴,简直是死有余辜!”
朱妃满面义愤,张嘴还要再说,触到明帝那双眼睛,却突然咽了两口唾沫。
皇上脸上,竟半分怒色也没有,反倒还挂了抹笑,目光萧森,比暗夜最冷的星还寒凉。
他,他这是什么眼神?
“爱妃怎么不说了?”明帝缓缓挑起眉毛:“你是想告诉朕,今日之事,都是燕嫔与曲有成私通所做,对吗?”
“不...不,臣妾不知...”
梅清竹目光滑过朱妃,眸中划过一缕凉薄。
四皇子一系毕竟经营多年,要想渗入翊坤宫,十分困难。一着不慎,被朱妃拿住把柄,反而得不偿失。
因此锦贵妃虽派人拿走了曲有成房中的金票和喜鹊登梅钗,却并未贸然在翊坤宫做手脚。
今天查不出朱妃的罪证,是她们早已预见的。
然而,很显然,有些事并不需要证据。又或者说,明帝并没有朱妃想象的那样愚钝。
“既然有爱妃明断,来人啊,燕嫔与内务府曲有成偷盗太后遗物,罪大恶极,处石刑!”
燕嫔浑浑噩噩昏睡在地,眼皮都没睁开便被人和曲有成一块拖走了。
朱妃手心浸满汗水,眼看着明帝将内务府其余人等一一发落申饬,最后,终于将这些人赶回去,目光阴沉沉落在她身上。
“皇,皇上...”朱妃蓦地一抖。
“爱妃啊,这么多年,你在宫中,朕可亏待了你?”
“没,没有,皇上...何出此言?”
“哈!”明帝竖起眼大喝一声,惊得朱妃一个踉跄!
“朕看不但不曾亏待,简直是太放纵了你!”
“盗窃太后遗物,指使妃嫔嫁祸贵妃,还为自己找好了替罪羊,你能,能得很啊!你眼里哪里还有朕,这大梁就差没改姓朱了!”
一个小小的燕嫔胆敢偷盗太后遗物,还能顺走锦贵妃的金钗,朱长宁真当他是白痴不成!
朱妃两腿酥软,哭着滚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啊!都是燕嫔做的,皇上您相信臣妾啊...”
“哼,相信你,你配吗?”
明帝鼻孔一嗤,声音没有一丝寒温:“王喜,拟旨,朱妃忤逆犯上,降末等答应,迁居翊坤宫西配殿,无旨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朱妃凄声尖叫:“皇上,臣妾没有,分明是燕嫔做的,无凭无据,您怎能贬黜臣妾...”
贬为答应?!那可是最下贱的位份!
她半生执掌六宫,伴君左右,难道就换来这般结果吗!
“无凭无据?”
明帝站起身,脚踩刺金龙纹靴缓步走到她面前,目如鹰隼,净是居高临下的俯视:“朕之言语,即为证据。还用什么证据?拖下去!”
“不,不!”
朱妃疯狂舞动手脚,想说朝臣不会答应,父亲不会容许,却忽然记起,她的父亲,此时早已是无品白身,而朝堂之上,四皇子的势力几乎已散失殆尽!
萧煦!
朱家一倒,他竟辱她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