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对于满清使者并没有太多关注,他的目的道是与满清上一次的目的有些相同,就是进行拖延,保持现状,想打就打,想些歇息,所以满清使到南京后,他没有召见,也没明确进行表态。
多尔衮想要议和,承认明朝,南北分治,明朝最早在弘光朝就承认满清,翻脸之后,隆武为议和也承认过满清,但王彦却绝对不会承认满清对两淮、山东、北直、神京的占领,这都是要收回之地。
此时又不是打不过,为什么要与满清议和。
虽然现在王彦掌握朝政,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地位,就已经稳固,他目前也需要同满清保持敌对之态,给明朝竖立一个敌人,才能让明朝一致对外,才能加强对地方的控制,才能稳定他的地位,否则一旦与满清议和,明朝少了外部压力,恐怕内部又会争斗起来。
再者,江南之地生活安逸,人们生活富足,吃得好,玩的好,战斗欲望自然不高,这种环境之下,整个官僚阶层和军队,都极易腐化,王彦也需要满清这个敌人,如中天悬剑一般,使得大明朝廷不敢沉睡,时刻保持警惕。
最后,再说眼下情行,对明朝而言,已经没必要议和,因为明军占据了南阳,清军攻不进湖广,而东边又有长江天堑,清军打不过来,唯一暴露在清军兵锋下的也就是江北几县。
明朝凭借南阳,长江一线进行防守,南方各地照样休养生息,议和对明朝并没有多少好处。
从三月间开始,朝廷邸报上大阅之事,出现的就更加频繁,逐渐将南京民众的注意转移过来,大阅成了街头巷尾热议一词。
邸报起源于汉代,相当于现在的官方报纸,将皇帝的诏书,臣公的奏议,以及朝廷的国策,抄录在上面,供官员拜读,了解时事,等发展到宋朝,便出现专门抄录邸报售卖牟利的商人,官员为求省事,都乐于花钱购买。
到了明朝,曾经当过万历年间内阁首辅大学士的沈一贯,就写过这样一段话:“往时私议朝政者,不过街头巷尾,口喃耳语而已。今则通衢闹市,唱词说书之辈,公然编成套数,抵掌剧谈,略无顾忌。”
这说明普通市民都可以了解到朝廷之上发生的事情,那怎么获得,大概就是邸报了,而古代中国的政治也并非像后人想的那么****,那么黑暗,并非像老舍茶馆中所言“莫谈国事”。
王彦是举人时,便时常买来邸报观看,那时便觉得是个好东西,等到现在掌权,邸报也被他控制起来,抄录的文书都以楚党一派的奏疏为主,有时候一些重大决定,也会发表在上面。
随着邸报上关于大阅的事情越来越多,南京各个酒楼茶肆间也热议起来,不少人都等着大阅的那一天。
于此同时,朝廷也在进行准备,江西、江北、湖广赶来参与大阅的精锐,也缕缕续续的到了南京。
江西、湖广的兵还好,江北过来的人马,以原来的流民和义军为主,便算是开了眼界,而且还闹出许多事端,王彦只得下命将士不许出营,严惩闹事之人,但紧接着又让户部拨了些酒肉送入大营,还请了戏班,犒劳大军,也算是抽个大嘴巴子,再给个甜枣。
在大军训练之时,各国使团则被要求留在驿站内,王彦得知清使被顾元镜撵出了驿站,责怪他胡闹,随即让人将清使也给限制起来。
各军云集,每日都有百姓围观演练,为了促进各军竞争,各部之间还举行蹴鞠大赛,每日观者如云,人山人海,买扑成风,整个气氛也从逐渐被调动起来。
时间一晃到四月中旬,满清使团被困在客栈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吕状元对此极为不满,但明朝一边也有理由,两方交战,民情激奋,满清使者既然到了南京,天朝上国就得保证你们的安全,免得被人伤害,所以你们最好老实待着,不要出来。
这日,房间内,吕状元正对冯铨发着牢骚,但冯铨却并未理他,而手捧书籍观看。
当然这次可不是什么黄色话本,而是正儿八经的楚党书籍《楚王定策》,旁边还放着楚党干将顾炎武所著《天下郡国利弊书》、《知日录》还有《阳明公》、《军制论》、《钱法论》、《南洋诸藩》等等具有楚党思想的书籍。
这些书籍,楚党大批印制,市面上道处都是,也不是禁忌之物,连带着浙党、拥唐派也出了几本书籍,想要同楚党抗衡,结果在士林引起了巨大的争论。
当然这些书籍销量虽好,但还是比不上《金瓶梅》、《如意君传》等黄色画本。
冯铨听吕状元喋喋不休,合上书籍,对他说道:“反正出不去,长音不如看看这些书籍。以我观之,王谋人所图盛大啊!楚党已有一整套思想和改革主张,这明朝二百多年的积弊,或许真能被他革除!看看这些书,我们才能知己知彼啊!”
吕状元白了冯铨一眼,瞟了一眼他手上书籍的封面,很不屑的说道:“这本《楚王定策》我早看了,尽是王某人自吹自擂之语,很不要脸!”
“这本确实有吹捧王彦之意。”冯铨愣了一下,没想到吕状元居然看过,“但从中却可以看出,楚党意图吹捧王彦,稳固执政地位,施行该革的意图。”
吕状元正要说话,这时屋外却忽然有属下敲门,站在外面说道:“冯部堂,方才南明礼部官员过来,说是邀请咱们明日于紫金山,观看南明大阅。”
屋内,冯铨闻语立时站了起来,明朝要大阅的事情,他早已知道,并且也猜到了王彦的意图,想要学明成祖,吓跪帖木儿使者一样,震慑东吁,找回脸面,不过现在的南明,怎么可不能与明成祖时相比,而且他算了一下,一个多时间,这么仓促,恐怕也搞不出什么规模来。
吕状元听了,也站起身来,“半壁江山还在我大清之手,他们好意思学明成祖?”
冯铨难得与吕状元达成共识,“还记的上次我说的么?”
“你说联系东吁使者?”吕状元道是没忘记,他们上次已经商议好了,准备去联系,但是人还没搭上线,明朝人马就把客栈围了起来。
冯铨点点头,“这次是个机会,你我两人,到时候谁有时机,便与那东吁使者攀谈几句,释放一些我大清的善意。”
“怎么释放?”吕状元挑眉问道。
“可许以共分南明,把云南、广西让给他们,随便你说嘛,反正慷他人之慨,到时候不认账就可以了。”
吕状元只是迂腐,但冯铨这种人,就属于有能力,但没底线了,连孙可望的地盘都替人做主了,不知道联络孙可望,又用什么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