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怡会晕倒，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苏嬷嬷教导的知识很多，要注意的细节也不少。跟着学习两日，倒叫万安怡觉得自己身上有甚多不足之处。
以前想着大户人家规矩多，没想到后宫才是恶梦。
万安怡心知自己之后会进宫这个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此为了能在日后的后宫生活中明哲保身，在学习规矩的时候多用了几分心思。
然而，她的身体始终无法应付这种从早到晚的冗长学习。
她最后的记忆只是自己两眼一花，双腿软得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
再后来，便是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如今睁眼，发现万安灵坐在床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
“灵姐姐……”万安怡轻声唤回万安灵的注意。
“你醒了？”万安灵视线落在她脸上，表情欲言又止。她犹豫一下，最终转向圆桌为她倒了一杯温水。“你昏睡了许久，还是先喝口水吧，有什么话等你缓过气来再说。”
万安怡接过水，轻轻啜了一口，干涩的嗓子得到滋润，让她的精神放松了不少。
“你这次晕倒，跟武姑娘没关系吧？”虽然是询问，但万安灵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心里十分清楚。
武湘红或许是个傲慢不讲理的人，但她不是傻子。前脚伤了她，让自己被赵仲轩这个煞星盯上，眼下估计她还在烦恼着怎么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相信在短时间内武湘红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不是武姑娘害我晕倒的。”万安怡摇头，“苏嬷嬷的教学安排得十分满，短时间里要学好十分耗费心神，我想大概是因为睡眠不足，我才会晕倒。”
“听说你在庆王府的时候也大病了一场？”万安灵对于她的回答并没有作出太多的回应，反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初来东京城，下了几日的雪。那夜没注意，便吹了冷风。”万安怡双眸低垂，看着自己的手背。“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我来东京城是为了采选，将来也有可能会飞跃成为人上人，庆王便对我的事情上心一些。”
万安灵看着她想要将话题含糊带过，如果是以前，或许自己就会顺着万安怡的话往下说，可是如今情况不同。
“你知道采选是要经过重重筛选的吧。”万安灵将问题继续下去，不给万安怡有任何回避的机会。“我听说这次采选是为了延绵皇室的子嗣，一切事宜由太后把关安排，各项事情都慎重得很。你道这其中会不会有医官为你们把脉诊断？”
这种事情，万安灵觉得万安怡不会想不到。她无法理解万安怡，明明面前摆着一条险路，她却不管不顾地直向前冲。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赵仲轩？
那日万庆霖还忧心忡忡地对她提及万安怡对赵仲轩的心思，如今面对这种情况，万安灵很难不往那边去想。
“灵姐姐，我知道你在为我担心，但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心里清楚。”万安怡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采选之事虽非我所愿，却阴差阳错地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万安灵无言以对，毕竟事实也如万安怡说的那样，很多事情并不是她们想如何便如何的。
只是万安怡真是因为这种原因就如此配合吗？
这一点万安灵十分怀疑。
大概是看出了万安灵心中其实并不全信她，万安怡想了一下，苦笑道。“灵姐姐想必是对我的话多有怀疑吧。”
万安灵并没有否认。
“你看起来精明，却不一定如此，如果你是为了赵仲轩……”
“庆王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会稀罕我的帮助？”苦笑一下，万安怡脸色黯淡。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赵仲轩真有那个需要，万安怡定然会义无反顾地为他奉献。
听上去挺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万安灵却觉得这种事情发生在万安怡身上倒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
不过，当事人既然无意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她也不会揪着不放。人生短短几十年，所有的路都是自己去选择的，哪怕前方是条死胡同，只要自己不后悔，那旁人便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你心中清楚便好。”万安灵视线低垂，落在万安怡锦被上的手背。“沈大夫说你身子还是很虚弱，必须得好好养着。不管你心中有什么盘算，眼下首要是休息，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万安怡点点头，她也是乏了。
眼皮沉重，闭眼之后，很快再次陷入睡意中。
万安灵深深看了万安怡一眼，抿着唇缓步走出房门。
门外绿萼已经在等着。
一见万安灵出来便满脸关切地迎上来。
“姑娘，您家妹妹如今怎样了？”
“醒了，但还是困乏，我与她聊了几句，她便撑不住精神又睡了。”万安灵轻叹。“虽说沈大夫开了补身的药，但日常的膳食还是要多给阿怡准备些补品。这事情怕是要麻烦你多担待些。”
“您实在太客气了。”绿萼笑着应声。“您与您家妹妹都是王爷的贵客，我们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的。您有什么需要，尽可与我说。”
万安灵感激地看向绿萼，不得不说她在这里的生活能这样自在，多亏了绿萼的帮忙。
“现下我五妹妹的身子怕是不能跟着苏嬷嬷学习，我得与她说一声。”
“如今苏嬷嬷并不在宅子里呢。”绿萼应道。“五姑娘晕倒之后，她便出门去了。”
听门房说是叫了车去皇宫的方向，苏嬷嬷大概是想趁着现在到宫里去跟太后禀告这里发生的事情吧。
只是这些话可不能跟万安灵说，就算她不在乎苏嬷嬷对她的评价，可她妹妹是要参加采选的人，后者没准十分在意呢？
有些话，还是让它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既然是这样，我便先回房去吧。若是苏嬷嬷回来，麻烦你跟我说一下。”
万安灵看出绿萼欲言又止，她也没有追问，只笑着跟绿萼说了几句，便回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走到一半，万安灵视线落在杏儿身上。“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知道五姑娘身子尚未大好，”杏儿犹豫了一下，道。“那时巧儿姐姐曾说过，五姑娘的毒解了之后的好一段时间里她都在夜里痛得呻吟。”
“这些事情，她没有向父亲回报吗？”万安灵顺口询问。
“……”杏儿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万安灵一见她这样，便知道答案。
叹了口气，她回头往万安怡所在的那个小院子看去。
父亲这么不看重万安怡，就没有想过哪天她飞黄腾达了，会有什么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