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的孩童声音,带着惊慌与害怕在电话那头响起。
“他不是舅舅,是你爹,你是杂种!”
钱三强凶狠的更正,声调里裹挟着怨毒。
小男孩被吓得“哇哇哇”大哭,无助而绝望地大喊:
“舅舅,救我!”
“啪!”一声脆响,小男孩停止了哭,声音抽咽,嘴里依旧在喊着:“救我!”
“嚎什么嚎,再嚎老子就把你扔下去!”
顾羽衡的五官扭曲起来,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嘴唇不受控地颤抖,低眉顺眼的哀求:
“钱三强,你别再打他,一千万是吧,我马上去给你准备。
若到时我见不到他,这一千万你一分也别想得到。
把地址告诉我。”
“好,一千万,半个小时。”钱三强再次强调。
“喂,喂喂......”顾羽衡喂了半天,才发现对方早已挂断了电话。
“我操!”顾羽衡忿然地举起手机,摔向地上。
手到中途,霍然想到什么,看了看屏幕,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放进衣兜。
掏出一支烟含在嘴上,心里慌乱,火机打了好几次才把烟点燃。
狠狠地吸上一大口,夹着烟的手指,在不受控的发颤。
“真是个混蛋球,是不是自己,心里都没点数么。”彩凤忍不住大骂。
一支烟抽完,顾羽衡冷静下来,脸色阴戻,眸色幽深,心里似下了某种决心。
踩熄烟头,抖抖身上的衣服,信步离开。
他与庄瑜打过招呼,直接开车回到自己的别墅,车子停在路边,没驶进车库。
下车后径直走向屋子,在房间里找出一只黑色皮箱,倒空里面的所有东西。
打开保险柜,拿出好几大捆钱放到里面,拉上箱子拉链。
繁缕目测,几捆加起来,也就在二十几万左右,绝对没有一千万。
顾羽衡拎着皮箱刚坐上驾驶位,电话就来了。
“时间到了!”钱三强冰冷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钱凑齐了,让我听到晓泉的声音。”
顾羽衡沉住气,克制着心里的焦急。
“舅舅,舅舅!”晓泉哭喊着。
“手机保持通话,按我说的路线走。”
顾羽衡把手机放上中控台,发动汽车驶离别墅。
经过一条正在修路的地段,停下车,下去搬上来四块青砖。
拉开箱子拉链,把砖头放进去,再将几大捆现金拆散,铺到面上,盖住砖头。
乍一看,还是满满的一箱子钱。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干嘛停车。”
钱三强没听到车子的行驶声,凶恶大吼。
“等红绿灯,难道你想让我醉驾闯红绿灯,交警跟着车子追来么。”
顾羽衡冷静应对。
“等等,怎么有石头碰撞的声音。”
钱三强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变得十分敏感。
“路边有工人在加班修路。”
顾羽衡把箱子放上第二排座椅,拿着手机伸出车窗外。
正好有个工人,推着三轮车过来,将车斗里的碎石倒在路边。
“好,你来青翠公园西门。”钱三强说出一个地点。
车子到了西门,他又报出一个相距很远的地置。
转来绕去,来到海边。
“现在记下我说的每一个字,然后把手机扔进海里。
车子到西港大道十字路口,停车,一人拎着钱走进东二路。
走到第三个垃圾箱,箱子放下,马上离开。
记好没。”
“不行,我要见晓泉安全,要带走他。”
“舅舅,舅舅,救我!”
顾羽衡的话刚落,晓泉的哭喊声就响起。
“晓泉别怕,舅舅马上就来救你。”
顾羽衡安慰着。
“好了,我拿到钱,就会放他。
快把手机扔进海里。”
钱三强恶狠狠地下达命令。
顾羽衡把车窗按下,手机被扔出一个好看的抛物线,咕噜掉进路牙下的海水里。
“羽涅,你听出来没,晓泉每次的喊声都一样。”
繁缕问道。
羽涅与九蓠正忙着,将箱子里的钱拿出来,藏到椅子下。
“嗯,是提前录好的声音,那孩子只怕早已遭了毒手。”羽涅答道。
车子继续前行,繁缕也上去帮忙。
“顾羽衡是关心则乱,也不知是不是他已知道,自己与顾夏之间的事,不是乱伦,才特别在意这孩子。
以前,可一直都十分嫌弃的。”
羽涅揣测着,将箱子恢复原状。
车子停在东二路的指示牌下,顾羽衡拎着箱子下车。
三大两小,五个虚影跟随其后。
西港大道这一大片区域,是填海起来的陆地,道路刚规划好不久,路边的设施及绿化带还在完善当中。
东二路很长非直道,是一条断头路。
尽头停着四辆泥头车,路灯相距较远,灯光昏暗。
除了海风吹过,整条道路都寂静无声。
摇曳的树枝,被灯光投射到路面,变成一个个光怪陆离的黑影。
张牙舞爪的模样,宛如一个个魑魅魍魉,在欢唱喧嚣。
垃圾桶立于人行道的路沿。
第三个垃圾桶与泥头车停放的位置,相距五百米左右。
顾羽衡拎着皮箱,一侧肩头稍稍倾斜,宛如皮箱还是有一定的份量。
他在第三个垃圾桶前停下,左右看看,四周依旧静谧无人。
几辆泥头车的驾驶室里,也是空无一人。
弯腰把皮箱放在垃圾桶旁,拍拍手,转身就往回走。
他迈开的步子很大,走的很快,宛如这条诡异的道路,让他心生恐惧,想尽快逃离。
九蓠飘落他肩头,跟着离开。
羽涅与繁缕,彩凤拎着苏道长,四道虚影就悬浮在垃圾桶旁。
顾羽衡刚转过弯,一辆泥头车的车门轻响,门被打开,跳下一人。
头戴鸭舌帽,将上半张脸遮在阴影中,下半张脸戴着黑色口罩。
深蓝色的连帽衣服,黑色裤子,黑包皮鞋。
一身装扮,把自己捂了个密不透风,严严实实。
个子不高,衣服宽大,难以分辨男女,不知是钱三强本人,还是他的同伙。
他在车头前停顿了一会儿,才迈开步子走向垃圾桶。
提起皮箱颠了颠,然后径直上了泥头车。
这时,九蓠飘了回来。
“九蓠,快去,那人把箱子拎上车了。”
羽涅急急说道。
他是让九蓠去布下障眼法。
驾驶室内,没有开灯。
那人摸着黑,拉开皮箱拉链,按亮手机屏幕,掀开箱盖。
一摞摞,一叠叠的红色老人头,将箱子塞了个满满当当。
光影里,那人两眼泛着贪婪的光芒。
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去触摸那些崭新的钞票。
车门猛然被拉开,本能地回头,还没看清,一个拳头已狠狠地砸上他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