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来,一直压在顾羽衡心里的那块巨石,第一次有了裂缝。
不是乱伦,那么就是说自己与顾夏,不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可是顾夏与自己明明是同一个亲爸呀,怎么又没有血缘关系呢。
“羽涅,你说,我是不是妈与她前夫所生的孩子。”顾羽衡开始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不是。”羽涅十分笃定的回答。
“你与我绝对都是爸妈亲生的。
之前繁缕曾经给我提出过这个怀疑,说那兄妹俩不太像爸。
我刚来Z城时,也跟爸妈提过,被他们好一顿训斥。
告诉我,他俩就是他顾世勋亲生的,让我别乱怀疑。”
羽涅停下来,思忖片刻,接着道:
“这样,我来想办法做血缘鉴定,你负责去找物证。”
顾羽衡点头应诺:
“好,我先回一趟医院看看,妈一人在那里,我也不放心。
繁缕的事你别太难过,等有空了,去把她找回来就是。
宋家那里的事,哥会帮你处理好的。
对了,繁缕换了新的手机号,我找给你。”
顾羽衡去病房待了一会儿,又返回到房车里。
“妈让老陈开车回家,把张妈接到了医院,爹那边有三个人照看着。
她放心不下你,让我过来守着。”
顾羽衡说完,和衣在沙发上躺下。
羽涅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若不是父亲还处在昏迷中,他都想马上动身去找繁缕。
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录像文件回放着视频,不再点快进,只想能多看看繁缕。
天一亮,顾羽衡去了公司,羽涅顶着一对熊猫眼去了医院科室。
私下托同事找了一个由头,通知顾夏俩兄妹前来医院抽血样。
把父亲,自己与羽衡,还有顾夏俩兄妹的血样,一并送到二院,委托做检测的同学,帮忙做血缘鉴定。
他任职的这家私人医院也可以做,但只要一送到检测科,陈院便会知道,那就等于宋家也知道了。
在以往,陈院可没少拿自己的行踪信息,与宋家交换好处。
宋伊洛与顾夏是利益共同体,就一个电话,顾夏俩兄妹便会得知。
所以,他只能把血样,送去别的医院做检测。
下午庄瑜与周诺玮过来,几人商量了一番,便与顾羽衡一起动身前往顾世勋的老家,也是顾夏,顾昌河出生的地方。
顾世勋是在昏迷后,第三天凌晨苏醒的,醒来就要见羽涅。
所有人被赶到病房外,父子俩在房里聊了许久。
谈完后,把苏苁蓉叫进去,吩咐了两件事。
一是让羽涅去把繁缕找回来,她能帮苏氏渡过眼下的危机。
二是立即回绝与宋家的联姻,不能让羽涅成为第二个顾羽衡。
母子俩出了病房,苏苁蓉忍不住开口追问原因:
“羽涅,你与你爸都说了什么,他竟会同意你去找回那个女子,是中了邪么。
她有什么好,一无所有,就能帮苏氏?”
“妈,前天让我去c城出差,是你让陈院安排的吧。”
羽涅没回答,而是提到另一件事。
在公司做惯了领导,员工对苏苁蓉都是唯命是从。
羽涅顾左右而言它,不直面回答她的问题,让她很不满意。
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褪下儒雅矜贵的面具,沉下脸来厉声呵责:
“安排又怎么了,你那么迷恋她,待在家里她还走得了么。
也不知你到底看上了她哪点,就这么鬼迷心窍的一根筋,非得往南墙上闯。
长得漂亮的女人一大把,就算你嫌弃宋伊洛,也还有李家,王家的千金,哪一个不比这个繁缕强。”
羽涅没有理她,杵在那里听她数落完,抬脚前走。
苏苁蓉第一次感到在教育子女方面,确实很失败。
羽衡已让她操碎了心,现在羽涅更是不听话。
漠视她说的话,还因繁缕对她也产生敌意,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寒心。
火气蒸腾,怒意滔天,绝情的话便脱口而出:
“顾羽涅,别忘了,我还是你母亲,你要是去找她回来,就别再喊我妈。
你与宋家的婚事,我不会取消,周六的订婚宴,你必须得去。”
羽涅背着身,腰板挺得笔直,语气渗着凉薄与疏离:
“妈,你很爱他,是不是,你前夫。
我记得小时候你来道观看我与姥爷,常会在我面前不经意间提起他。
哪怕在那时,他背叛了你们之间的承诺,另娶她人,还有了孩子。
你也嫁了人,有了我与哥。
但你依然爱他,因为你在说起与他的过往时,眼里闪烁着光,那是幸福的小星星。
我对繁缕是一见钟情,不愿意像你与他那样,再见面时,一个已另娶,一个已另嫁。
爱而不得痛苦一辈子,留下遗憾,我要娶,就一定是自己爱的女人。
与宋家的婚宴,我不会去。”
说完,大跨步地迈步离开。
苏苁蓉被儿子说出的这一番话语,堵得心中泛闷,捂着胸口回到病房。
她没有进到里间,去看望顾世勋,而是在外间沙发坐下来,想了许多。
羽涅的话触及到她内心深处,爱而不得的痛,那是这一辈子都无法解开的结。
她与前夫是共同经历了许多事,才最终走到一起,俩人都以为会相伴一辈子。
命运太过捉弄人,与前夫产生婚外恋的,不是别人,而是她最要好的同学兼闺蜜。
后来,她才知道闺蜜为了前夫,把事业单位的好工作辞了。
去到前夫所在的小县城,两人这才瞒着自己走到了一起。
苏苁蓉不怪他们,只怨自己当时没有勇气,放弃在大城市已见成效的事业,跟随相爱的人而去。
这个遗憾成为执念,日积月累垒砌成墟,深埋心?。
想不到羽涅这孩子,竟然会如此心细,给看了出来。
那时,他才多大,十岁还是十一岁。
与顾世勋算是重组家庭,两人都过了为爱冲动的年龄,少了那份激情,更多的是相依相伴。
她不爱世勋,只能算是喜欢与欣赏,俩人初次见面就已认定彼此,那是一种久违的熟悉。
顾世勋的一次酒后倾诉,俩人有了羽衡,那时世勋还没有离婚。
自己当了不光彩的第三者,她已三十出头的年龄,不想打掉这个孩子。
世勋听说也很高兴,让她一定要生下来。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向医院申请停薪留职,去外地进修一年。
羽衡出世后没多久,那个已瘫痪五年,顾世勋的前妻就病重去世。
苏苁蓉与顾世勋这才办了结婚手续,第二年羽涅出世。
她辞去即将评定为,教授级别的医务工作,夫唱妇随与顾世勋一起打理生意。
羽涅的话刺伤了她,也点醒了她。
繁缕在咖啡馆里说过的话,重浮眼前,字字见血,句句戳心。
自己为了生意,让羽衡自小就与那俩个,忘恩负义的孩子,待在一起。
羽衡比兄妹俩小许多岁,常被欺负。
找她哭诉,为了不让世勋为难,她都是责怪羽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