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钢管男从中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羽涅与君迁走向公路,女子跟在他俩身后。
从空地到公路上,是一条约有百米长的碎石土路。
见他们三人走出空地路口,粗犷男与清隽男一道,跟着我来到车尾。
“若我没有猜错,这下面还有两层,秘密在最下面一层。
而第三层的两样重要物品,一样能帮你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一样是...”
说到最后一样,我的眸光落到粗犷男手中端着的枪上。
我的声调平稳清冷,语气不疾不缓,没有直接说出那是毒与松,而是隐晦加动作指出那两样是什么。
两人的表情“刷”地大变,分别后退,各离开我左右两步。
粗犷男的枪立马抬起,枪口对着我脑袋。
清隽男那不正常的白皙脸,此时更加苍白如纸,白中还泛着青灰。
他后退的急,瘾发作有些难以压制,腿发软就要后仰,情急下双手抓住车箱边缘,搭力稳住身子。
“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条子,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一路都在跟踪我们。
快说,不然赵爷现在就给你爆头。”
清隽男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粗犷男这一举动加暴喝,把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吸引到我身上。
钢管男们朝车子围拢过来,防备着。
我轻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连正眼也没给粗犷男一个,直视清隽男:
“沈洛克,你的想法也与赵勇志一样么?”
“骚娘儿们,你怎知道赵爷的真名,这名字连三爷都不知道,我证件上也不是这个名。
快说,你是不是条子?”
粗犷男这次连举着枪的手,也抑制不住地颤抖,声音大却没有之前的凶狠,是惶恐的心虚。
赵勇志这个名字,牵连着一个埋藏了二十多年,一直未破的灭门惨案。
那时,他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成为他人生的分水岭。
家人花钱给他办了移民,姓名改为赵俊轩,将国内的所有信息清零。
高雅的名字并没阻止他长出一身横肉,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自小养成的飞扬跋扈,娇生惯养让他在放纵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出了事,就用钱去摆平。
辗转几个国家,最后难以继续混下去,以海归身份回到国内。
不知是经历的太多,还是岁数大了,回国后脾气未变,但行事低调也收敛了许多,没有犯过大事。
也做起正经生意,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店,凭着家里的人脉,生意倒也不错。
结了婚成了家,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好不容易爬上深渊边沿,一次场面上的朋友过生日,受邀去沈洛克的会所玩。
会所表面上做的是正经生意,实则牌九公主什么都有,而且全是国外照搬来的高级玩法。
去那里玩,客人全都戴面具,隐去真人声音,面对面遇上,也不知是谁。
如此新奇的玩法,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从而与自小就在国外长大的沈洛克相见恨晚,两人结为拜把子兄弟。
沈家的权势在他家之上,有通天的本事,而沈洛克精于谋算,不似他的冲动鲁莽。
因此,他心甘情愿给沈洛克,鞍前马后当小弟。
而他则重新坠入深渊,再无爬上来的那天。
“我不这样认为,虽你很冷静,但身上没有条子们特有的气质。
他们不会派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来做跟踪,白丢性命。
你也非卧底,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不会傻到单刀赴会,当着我的面点出底细。”
清隽男倒是思路清晰,分析的面面俱到,他已冷静下来,恢复之前的从容淡然,给自己点燃一支烟。
“看你也不傻,敢以自己来换走他们,还当着我们的面,直接揭老底,胆量就不小,这必然是有所倚仗。
我沈老三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样的女人,我喜欢。”
他吐出一个凝结成圆环的烟圈,掀眸看着它飘远飘高。
再朝我看来时,语气温和许多,眸眼里多出一些违和的情愫。
“可是,我想不通,你男人已抛下你已离开,现如今能让你倚仗的,又是什么呢?”
他在缭绕的烟雾里揣测,突然,脸色大变:“不好!”
好字没能清晰吐出,成为拖拽出口的降低音。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她的倚仗就是我。”
粗犷男本已下指的枪口,在清隽男说出那声不好时,立即抬起。
“蛮子,你把枪口对着我做什么?”清隽男吓得大嚷。
粗犷男闻言,转过身,枪口晃动着四处指,寻找我的身影。
钢管男们瞬间四散逃开,有人颤颤巍巍地出声:
“赵,赵爷,你老手下稳住,别乱扣扳机,你要找的人在那边。”
要知道这枪膛里的那些钢珠一旦射出,他们这些人,身上全都得成马蜂窝。
一圈五十小珠,不是一粒接着一粒发射,而是并发,两百米的范围,全被射程笼罩。
粗犷男揉揉眼,回过身,重新举枪,却是朝着空地路口方向。
天空一道黑影掠过,一泡拉稀再次砸到他头顶,流了一脸。
“靠!”他大骂,也不着急去擦,枪口立即指向天空,手指在扳机上用力。
连扣两下,扳机都没卡到位,更没听到熟悉的,钢珠出膛的脆响。
手指移开扳机,触碰到一根木棍,原来是有木棍卡住了扳机眼。
释怀地叹了一口气,去抽木棍,突然意识到不对,枪一直在自己手上,卡机眼的木棍从哪里来的呢。
“现在才想到有异,会不会有点晚,看来屈于人下当小弟,也是有道理的。”
尖锐的东西抵至腰眼,刺痛让他身子一软。
君迁出言戏谑着,腾出一手夺下粗犷男手中的猎枪。
单手翻飞,猎枪在他手指间旋转,最后只见光影,不见枪身。
长而笨重的猎枪在他手中,宛如毫无重量的小木棍,又似未被点燃的烟火棒。
光影在杂乱响起的咣当声中,结束转动。
众人循声望向声音来源,让粗犷男引以为傲的猎枪,此时成为一堆零件,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
公路边,由远而近,传来“哇儿哇儿哇儿”的鸣笛声。
一辆警车直接开进路口。
比它晚到一步的是一辆大巴车,车子去前方调了一个头,靠边停下,却没下来一人。
清隽男兜里的手机在叫嚣,他却没办法去接听,双手负在背后,刚才绑住我的绳子,此时正绑在他的手腕处。
我在君迁一控制住清隽男时,就已站到他二人身后。
君迁一手扼住清隽男的脖子,一手给我解开绳子。
钢管男们见到警车驶来,没有四处逃散,而是把钢管扔到地上,挤到一堆,十指相扣抱着脑袋蹲下身子。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宛如这不是真实的打斗现场,而是在拍电视电影。
现在的公路边,放眼过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吃瓜群众保持初心,坚持的陪伴与守候。
左右车门一开,下来两名警察。
“把人放开,全都抱头蹲下!”
年长一些向羽涅与君迁厉声呵斥。
羽涅松开钳住清隽男脖子的手,但并未给他解绳。
他拉着我一起蹲下。
君迁扔掉抵住粗犷男腰眼的木棍,也双手抱头蹲到一边。
我蹲着抬头时,那人与清隽男富有深意的对视,刚好落进瞳眸。
粗犷男蹲在那里,掀起衣角擦脸上的鸟屎。
清隽男手上的绳子被解开。
“看什么看,低下头。”
一人朝我吼来,君迁移手过来把我的头按下,不让我再看。
一双穿着沾满灰尘,黑色皮鞋的脚,走到猎枪零件掉落的地方。
弯腰一样样的捡起,扔进黑车尾箱,体贴地关上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