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国道上流传的故事很多,彼此都是过客,真诚只是昙花一现。
我是属于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的那类。
“那,那那好,早点休息。”
他突然舌头打结,抬手挠挠头发掩饰尴尬,还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最后悻悻然地转身离去。
反锁好车门,放下窗帘,把天窗开启一条缝,用大块的黑色纱网塞住,防止沙尘虫子飞进来。
把九蓠连窝一起放到腿上,手指成爪准备挠它背。
“王八蛋,假道士!”九蓠睡得正香,说着梦话。
“三十万。”又冒出一句。
“九蓠,醒醒,什么三十万。”我有种要社死的不好预感。
记得有一次与陈风两人,正谈论外婆房子的事,它在一旁突然大声嚷嚷:“三十万。”
当时真想把它的毛给拔光,剁吧剁吧红烧。
要知三十万,在我与陈风心里,是一道过不去的坎。
它却非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天陈风是阴沉着脸离开的。
第二天我专程去请他俩口子下馆子,特意为此做解释,这话真不是我教九蓠的。
想起刚才羽涅走前,欲言又止的神情,心坠谷底,这只死鸟。
心里来气,对着它就是好一顿揉搓。
“疯啦,茵茵,疯啦。”九蓠被揉醒,扑棱着翅膀,要挣脱我的魔爪。
长期与这只鬼斗志斗勇,我岂能让它得逞,扣着两个翅翼,举到眼前。
“快说,你给羽涅都说了些什么?”
“斗经,那小子还有两下子!”
“三十万是怎么回事。”
“三...三十,啊,我怎么会提三十万,车与房。”九蓠故意玩起失忆。
“九蓠,让你不许对人说这些的。”心快要炸裂。
“与那小子聊在兴头上,他又喜欢你,就忘形说了。”它自知理亏,声调底气不足。
趁我悲绝的空隙,它挣脱控制,跳上仪表台,声音陡然拔高:
“说了就说了,三十万,三十...”
我随手薅起一条毛巾朝它扔去:
“那是好心帮忙,不是喜欢。
你过来,我保证,绝不会打你。”
它知道我说的是反话,不上当,后退到挡风玻璃的旮旯里。
我蹲在椅子上,作势去抓它。
“救命,救命救命!”它扯着嗓子大喊。
“咚咚咚!”车门被敲响。
“没什么事吧,怎么听到在喊救命!”是羽涅的声音。
我扯下窗帘,按下车窗,不知何时,他的房车已停到我旁边。
前面原本空旷的场地,停了许多又长又大的拖挂车。
“没事,咦,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大车,明早不知还能出去不。”我岔开话题。
“没事就好,反正都是出来玩,不赶时间,晚点走也没关系。
抗高反的药吃了么,这里上去海拔会越来越高。
这参片我多了一瓶,给你,每天口含或泡水喝。”
“谢谢!”我接过。
“九蓠,要不要去我那里睡呀?”他看向仪表台。
九蓠回到窝里,屁股朝向他,用行动拒绝。
......
天未见亮,外面的大车就已开始挪车,陆续离开。
早早起床,收拾好一切。
没如往常那样,先下车遛不留,车门都没开,直接发动车子,一脚油门离开了观景台。
因为九蓠的那个三十万,我与羽涅已经不可能再平等的相处。
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容易让人产生误解,能做的只有独自离开。
目前不是旅游旺季,游客少,这一路过来倒也顺畅。
山顶上白雪皑皑,天空是干净透亮的碧蓝。
海拔越高,天气越冷,风更大,我换上了防寒的冲锋衣,九蓠与不留也套上各自的小衣服。
九蓠怕冷,整天趴在窝里睡大觉。
雅江很难找到停车位,我开出雅江后,找到一个加水点驻车。
羽涅的车路过时,按了几声喇叭示意,没做停留径直驶向前方。
我的车电掉得厉害,低于限定值,它就趴窝。
走一段路,就停下充到半格,它才能再走。
虽比羽涅早走,但很快就被赶上。
他察觉到了我的刻意疏离,在景点遇上,最多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各玩各的。
不留总爱朝他身前凑,我把绳子攥紧不让它去,走向相反方向去拍照。
天路观景台。
这里是着名的打卡景点,到达半腰观景台时,无车无人。
把车开到观景台停下,前方右边靠近栅栏,留出一个车的空位,左边空出两个车位。
九蓠留在车上,牵着不留下车,拍了照,带着不留沿绿道,走向下方支出山边的观景平台。
待我带着不留重新回到观景台时,这里已成为一个热闹集市。
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临山边的平台上,全是拍照与游玩的人。
各式小车把观景台堵了一个水泄不通,满满当当,我车子周围的空位,全都塞满了车。
每辆车的车门上,贴着318此生必驾的标语,车后挡风玻璃的下方一角,贴着某某自驾俱乐部。
我的车宛如一叶孤舟,被它们包围着,显得很是突兀。
穿过车间隙缝来到自己的车前,周围的车停靠得太近,三方车门都无法打开。
一个装扮拉风,皮肤黝黑的男子,手里握着对讲机,不停的大声嚷嚷,牛b哄哄的样子。
带着不留走到前面,随便拦过一名男子:
“你好,想问下你们的车,什么时候才会走?”
气喘吁吁,吐字迟顿,语气微弱无力,宛如是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
这真不是我故意装出来唬人的,是因刚刚带着不留,爬了一段陡峭山道。
海拔高的地方,空气稀薄,是真的会气喘脱力。
那人还未来得及回答,手握对讲机的拉风哥一下子窜到我身边。
毫无来由地就冲我大声嚷嚷:
“不走,待到明天也不走,谁让你乱停,让我们不好停车,观景台又不是你一人的。”
他的话让我真是气结,还能遇上这种蛮不讲理的,他竖起手指,隔空对着我不停的点,继续装着b:
“你知道不,我进藏不下十几次,川藏滇藏丙察察青藏线我全跑过...,你就是只菜鸟......”
“我是菜鸟,你是老司机,好吧,那你们的车不也把路口堵住了么。”
我看向观景台出口的位置,他们的车堵在那里,连一个过道也没留出来。
一段话因我气息不匀说得稀碎,导致本是暗讽的话,没有一点杀伤力。
但拉风哥还是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本就黢黑如锅?的脸,显得愈发黯沉。
周围几位男子,见我俩起了争执,朝我围拢过来。
我上前一步,用腿拦着把不留挡在身后。
毫不怯懦地迎上拉风男,逼视而来的凶狠目光。
他握着对讲机的手背,青筋暴凸,作势要对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