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仗着自己年轻体壮,自然不肯把自己穿得臃肿。
他这里正和小丫头碧萝别嘴呢,猛然就听身后有人笑道:“你快点子穿上,今日有大雪呢,看把你再冻坏了。”
贾琮一听是黛玉的声音,忙就回头一瞧,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极美貌的女子,正笑吟吟瞧着他,不是黛玉又能是哪个?
一见黛玉竟然这么早就起来了,贾琮忙就埋怨道:“昨夜睡得就晚,如今天又冷,昨夜不是特地嘱咐你今日不要早起么?你倒好,起得越发早了,这不是故意叫人操心么?”
嘴里说着,贾琮忙就走上前去扶着黛玉进了屋,又忙叫她坐在炭盆跟前暖和暖和,一面又摸了摸她的手,只觉她双手还算温暖,这才没再唠叨抱怨。
黛玉哪里理他,只是一味催他快穿上大毛衣裳,又说早上冷得很,若是冻病了又叫人操心等语。
贾琮无奈,当下也只得把大毛衣裳穿在身上,一面不住唠叨道:“这里是京城,哪儿有多冷,非穿这些个做什么,行动也不方便,丑也丑死了、笨也笨死了……”
黛玉听了忙就嗔怪他道:“你就给我乖乖穿着是正经,不许脱下来!今儿个变了天你不知道,那外头的风和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疼呢!你若是胆敢趁我们瞧不见的时候再把这衣裳脱下来,看我往后还理你不理呢……”
一面说,黛玉一面就起身帮他拾掇起衣裳来,又逼着他把帽子也带上了,帮他系好了带子,这才后退了两步细细端详了一番,这才笑着赞叹道:“你穿上这件儿衣裳可真是好看,哪里笨了哪里又丑了?”
说罢又嘱咐他在皇宫里千万要留心,一步不许多走,一句不能多说的。
贾琮当下都一一点头答应了,偏碧萝又拿了个手炉过来,黛玉见了更是欢喜赞道:“碧萝当真细心,如此可就不怕冷了……”
贾琮无奈也只得捧了,又抬头望望自鸣钟上的时间,这才忙道:“好了,我可是该走了,等我回来在找你们说话。”
黛玉听他该走了,登时便暗暗叹了口气,忙就起身和碧萝一起送了贾琮出房。她虽知道贾琮是个极稳当机敏的,可每每知道他要进宫都是心惊胆战,都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汗。只等见贾琮安然无恙进了家门,她一颗心才能放下。
偏今日他进宫又是要去探望贾元春去,这就更叫人万分的担心。
如今贾元春早已风光不再,是个等死之人,且是因为犯了欺君大罪,这才在宫里苦苦熬着,只等皇上一声令下就要掉脑袋的。
如今谁又肯平白无故去见她?那不是故意招皇上的疑心猜忌么?
可不管怎么说贾元春毕竟是贾府的人,不去瞧她一眼又说不过去。
一想到这些,林黛玉心里就有万斤的沉重,一行走一行不住叹息又不住口嘱咐贾琮万万当心。
贾琮知道黛玉为自己悬心,当下便停下脚步回头安慰她道:“好姐姐,你就放一万个心!我去见元春大姐事先是和皇上说过的,他也是答应下的。且我不过是远远望她一眼就走,再不多说一句话的,我知道轻重。”
黛玉听贾琮这么一说,当下可也无话可说,只深深望了他一眼叹息道:“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了,还有我们呢,你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儿,我这里先就活不成了,你好歹记着我这句话!”
贾琮听了忙就点头不迭,想要再抚慰黛玉一番可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当下也只能瞧着黛玉点点头,微微一笑扭头便往外走。
谁知他才将一出门登时便有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灌了他一脖子,冷得他不由得就打了个哆嗦,忙把衣裳又裹了裹,抬头却见空中兀自是一片漆黑,星月光微,越发显得又远又冷。
黛玉见了便又叹息道:“可知道冷了?一向就是不听人劝,如今又怎么说?”
贾琮闻言一笑,忙扭头就去劝黛玉快回去,别再冻着了。
黛玉闻言便不耐烦道:“你好好操自己的心就是了,我还不知道个冷暖?你快别啰嗦了,当下脚底下是正经,看再摔着了……”
二人就这么一行说一行就出了大门儿,小丫头碧萝跟在二人身后却是一言不发,只暗暗偷笑这他们也太啰嗦了些个,都把对方瞧得比自己还重,只怕对方受了一丁点儿的委屈,于自己却是毫不在意。
此刻马车却早就备好了,碧萝又吩咐把车里也摆了两盆炭火,又拿了厚厚的毛毡铺在里头,又把厚厚一床棉被也取来叫贾琮盖着,生怕他被冻着了。
黛玉亲自掀开帘子往里头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觉里头温暖如春这才放心。忙又扶了贾琮上去,亲眼看着他收拾好了才放心。
贾琮这里坐在马车上忙又嘱咐黛玉快些个回去,当下又生怕耽搁得太久冻坏了她,忙就回头招呼赶车的快走。
那车夫得了令,当下一甩马鞭,就如同响雷凭空炸开一般,把几匹高头大马唬得仰天一阵嘶鸣,撒开蹄子便狂奔而去。
黛玉这里被那一记响鞭唬得一哆嗦,只觉这鞭声如此响亮惊人,恐怕整个京城都能听得见!
她这里被吓得狂跳的心才稍稍平稳了一些,再看贾琮的马车早就没影儿了。
黛玉呆呆望着空荡荡黑漆漆的长街发了一阵呆,碧萝忙就扶着她劝道:“好姑娘,咱们快些个回去吧,如今还早呢,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好不怕人。”
黛玉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也有些害怕起来,忙就扶着碧萝就进了大门,忙回头把大门牢牢闩上了,这才稍稍有些个心安。
借着院子里的灯光,碧萝见黛玉始终是秀眉紧皱,满脸的担忧,知道她是放心不下贾琮,忙就开口劝道:“好姑娘你也不用太担忧了,咱们家公子最是个稳当的,且又有皇上那般宠爱,这又不是第一回进宫去,姑娘且不用担心呢。”
可黛玉爱极了贾琮,深怕他有一丝的不妥,况且伴君如伴虎,谁知老虎什么时候高兴又什么时候发脾气要吃人呢?
即便是贾琮再受宠,可也怕君心乍变。
她越想越是担忧,不由得就叹息道:“什么时候能远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好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