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的美人历来最能祸国殃民,何况是败区区一个贾家?
秦可卿生前就花费了宁国府不知多少金银,死后更是痛得贾珍死去活来,发誓就算耗尽府里的钱财也要将其风光大葬,以慰缅其在天英灵。
尤氏眼见宁国府即将破产,直气得旧病复发,也不加理会更借病不管丧事,日夜窝在屋内啼哭。
贾珍无奈,只得当夜就来求王熙凤,求她替自己大操大办,他央求道:“好妹妹,你媳妇儿生前和你何等的好来,如今她没了,我心疼得恨不得能追随于黄泉之下,只是一来父亲尚在人世,我要孝敬父母,为其养老送终;二来膝下还有儿子孤身一人,我又要为其日夜悬心……无奈只能借葬礼表达心意罢了。好妹子,世人都知道你有才干,求你好歹费心,帮我操办操办,我实在是有心无力,伤心太过了……”
他这话说得何等无耻,简直是无耻到撼天动地!
第一,你儿媳妇死了,要你追随于黄泉?
虽然你二人实则为夫妻,但好歹名份上还是儿媳妇与公公,世人皆知是贾蓉娶了秦可卿,您还能不能要点儿脸?即使您不要脸,能不能给贵府留那么一丁点儿?
其二,您老人家何时孝敬过父母?
母亲不用说了,她老人家过世的时候,您还屁也不懂呢。父亲贾敬虽然在世,但他老人家嫌您恶心,早就躲得远远的,被您气得断了红尘之心,发誓要修仙得道,好能彻底摆脱你这个败家子儿,您何时又去孝敬过?
其三,您当真要抚育幼儿么?
贾蓉都多大了,还用您操心?他媳妇儿都被您抢了,您还打算怎么心疼他?
他的女人您不放过,他的小倌儿您也照收不误,您还打算怎么样?把他也收了?
虽然这个贾珍无耻之尤,但他流着泪,一脸的生无可恋,两眼哀哀欲绝,这一番泣求倒也真能感天动地,何况感动一个王熙凤呢?
王熙凤有才是真,但有才之人都喜欢卖弄,恐怕天下人不知其才。
贾珍这么一哭求,她的卖弄之心早就蠢蠢欲动了。可刘备求诸葛亮出山还要三顾茅庐呢,她也不能太掉价儿啊,好歹要推辞推辞。
况且王熙凤神机妙算,早就推算出荣宁二府中无人能出其右,这份儿差事始终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儿。
再则,这次大操大办是要耗光宁国府本就所剩不多的家底儿的,她若是叫人家一求就雀跃答应,恐怕到时候事罢了,贾珍再发觉自己穷尽了,反倒要反咬她一口,怪她不知省俭。
因此,凤奶奶自然不会一求就应,几次三番推脱。
贾珍怎么肯依?于是又几次三番哭上门儿来,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王熙凤这才假情假意道:“好哥哥,不是我不肯帮你。只是这女人要讲三从四德。未嫁从父,嫁人从夫,夫亡从子,你妹妹我倒是有十分的心肯帮你呢,但这三从四德我不敢违背,你去求你兄弟去吧……”
她的无耻与贾珍不相上下,她何曾三从四德来着?
贾珍听了便大哭道:“好妹妹,贾琏兄弟如今出远门去了,您父亲也早就长眠与地下了,您又没儿子,我这求谁去呢?您不看我的面子,好歹看死了的面子,就答应我吧,我给你磕头了……”
贾珍哭着就要下跪,王熙凤这个不要脸的忙一把拉住那个不要脸的,假意为难道:“你兄弟不在家,他父母不是在家么,不如……”
贾珍何等的聪明,被王熙凤这么一提点,立即就出门去求贾赦了。谁知贾赦一听说是王熙凤的事儿,他正因为邢、王二夫人大战的事情发怒,况且又听说这事儿根源都因王熙凤那贱人而起,心里正恨她恨得牙根儿痒痒呢。贾珍偏偏又来求,贾赦当即黑着脸就把贾珍一顿痛骂,一脚把他踢出门去,大骂道:
“不要脸的狗杂种艹的,你儿媳妇死了,就把你兴头成这样儿?要是贾蓉那个小王八来求我,我还动心,你算个什么东西,难不成你要和你儿媳妇合葬不成?你快给我死得远远的,别脏了我的地!再则,王熙凤那个贱人和我东院儿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你要求就去求别人去,你个羞了先人的杂种……”
贾珍被骂得面红耳赤,抱头鼠窜,大哭着就又逃回了西院儿,一发来求贾政和王夫人。
他两口子如今正和东院儿势同水火呢。再加上贾珍又在一旁哭着传话挑火,说了许多难听话,这两口子登时便怒发冲冠,当下便发话道:“他贾赦说得好,从此以后阿凤就是我西院儿的人了,他贾赦也不配有这么好的儿媳妇!你放心去叫阿凤过去帮你就是,就说万事有我们给她做主!”
贾珍听了心中大喜,复又过来求王熙凤。
王熙凤早就一万个肯了,忙收拾了一番,流着眼泪,也顾不得丧奴之耻,又装模作样来和王夫人推辞。
王夫人浑身的伤正疼痛难忍呢,见她来了,当下便皱眉不耐烦道:“珍儿也不是外人,他死了儿媳妇心里伤痛,你又是个有才干肯卖弄的,怎么反倒又推辞起来?你去吧,好好帮他操办,叫世人都看看你的才干,也气气你老公公那个不要脸的,叫他好好后悔去吧!这么能干的儿媳妇儿不要,反倒往外推,个傻鸟东西……”
王熙凤得令,满心欢喜,忙哭着就满口子答应了,连夜就跟着贾珍去宁国府去了。平儿这才得空来瞧贾琮。
贾琮听平儿说罢了,这才猛然想起贾珍为秦可卿一手打造的这一场超豪华葬礼,耗资数百万两白银,把宁国府的老底儿彻底都花得干干净净了。
美人就是美人,死都死得如此风光!
贾珍还真是痴情,为了他这段不伦之恋,把宁国府都赔进去了也是在所不惜。
倾国倾城的美女再加上痴情无脑的纨绔子弟,何愁宁国府不败呢?
贾琮叹息连连,抬头往宁国府的方向张望过去,如今已是深夜,宁国府却隐隐可见一片光明,想来府里早就点上了无数盏灯笼,把整个府邸都照得亮如白昼了。
世人皆慨叹贾珍与秦可卿这场旷世奇恋,甚至有人着书立说,大力歌颂赞扬二人的真情实感。贾琮原先事不关己,自然也没太过厌恶。但如今他是贾家的一份子,贾府沉浮都事关己身,他现在只想骂娘,恨不得把秦可卿从那副
万年不腐的樯木棺材里拉出来狂扇一顿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