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赵姨娘貌美如花生人可近,贾琮扭头就往外跑。锦雀恰恰刚出了厨房,见他低头往外猛跑,忙叫住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贾琮回头道:“我出去一趟,晌午饭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了。”
锦雀听了刚想要要再嘱咐几句,贾琮却已经一溜烟儿跑远了,气得这丫头直哼哼:是不是着急着要去见晴雯那丫头,就跑得这么快,狼撵了似的。
她腹诽不已,可奈何她家少爷早就出了东门儿拐到西院儿去了。看门的婆子见是他来了,都笑嘻嘻问道:“琮少爷这么急着做什么去,可是要去给老太太道喜么?今日来的人也多,少爷慢着点儿,看叫人碰着了。”
贾琮一出东院儿门就见荣宁街上停着满满当当都是马车,无数高头大马的嘶鸣声乱成一片,荣国府那些个守门的个个脸上都是得意洋洋,说不出的欢喜。
贾元春升腾,由此可见圣意。或许沉寂了许久的贾府又要被皇家重用了。要知道,前朝的贾府可是当年最得宠的臣子,就连许多真正的皇亲国戚都比不上呢。
既然有了这个苗头,满京城谁不过来走动走动?
人情事态罢了。
贾琮见守门的婆子笑嘻嘻问他,忙就站住了回道:“妈妈今日可是劳累辛苦,今日来的人可是不少。”
那几个婆子见贾琮如此懂礼,都是欢喜道:“也不觉怎样,你不知道以往咱们家日日都是人来人往地热闹得很呢。前些日子人不多,如今这不是又好了?”
贾琮知道这几个婆子都是贾府的家奴,看了一辈子的大门,亲历贾府兴衰,当下便和众人又闲话了几句,听她们说了说当年贾府辉煌时的盛景。
其中一个婆子指着铁门槛道:“少爷,你见那铁门槛了没?你年纪小不知道,那时候咱们府里最风光,就这铁门槛每年都被人踏烂了,每年都需换新的。如今这门槛可是用了好多年了,看来今年是要换新的了……”
贾琮瞧那婆子唏嘘不已,很是为贾府突然间的繁华而欢欣鼓舞,脸上虽然也是露出一副高兴样儿来,心里却是一片悲凉:
三春过后诸芳尽
各自须寻各自门。
贾府陈腐已久,溃败不可避免,如今这一场繁华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就算是自己穿来恐怕以他一己之力也难挽这即将倾倒的大厦。
三年,他贾琮就算是神仙也难救贾府那些个必死之人啊。
眼见面前的婆子依旧在絮絮叨叨追忆贾府往昔的泼天富贵,贾琮耐着性子又听了一会子功夫,只见身边贾府大门洞开,来来往往不知有多少人进出,走路的,坐轿的……络绎不绝。
贾琮忙和几人道别:“几位妈妈快忙吧,你看这人来往不绝,我就不敢耽误妈妈们忙了。”
几位婆子见他要走,也就忙笑着送他远去了,这才交头接耳道:“这位琮少爷才是真正的大家公子范儿,无论见了谁都知书达礼,哪儿像这府里那几位爷,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恐怕除了他姐夫,谁也不入人家的法眼呢。”
有人听了便疑惑道:“姐夫,什么姐夫妹夫的,哪个是他们的姐夫?”
有人便低声笑道:“今日这贾府为什么如此热闹,还不是姐夫给姐姐升了位份,他们姐夫可不就是当今的皇上?也不知这姐夫又能宠他们姐姐几日呢……”
众人听了都是一笑,当下便有人低声劝道:“这人来人往的,就知道胡说,一会子这话再传出去了,你们还要命不要?”
说罢,几个婆子便四散开各自去忙了。
再说贾琮,他见荣国府西府内人来人往贺客众多,轿子响声连成一片。他怕自己被轿子带倒了再丢人现眼,因此只贴着路边儿,尽拣些个山石花丛中,人迹难到处小心行走,走了大半天才见人少了些。
等他再往赵姨娘和贾环住的地方儿拐了拐,越发就不见人了。
方才还是人声鼎沸,这不过片刻间就不闻人声,眼前是一片秋日的萧瑟景象。小小的贾府里可谓是两层境界两层天啊。
想来这两日贾府里的下人们都被调去贾母和王夫人那边儿去忙了,顾不上管别处。只见赵姨娘住的这边厢枯草遍地,落叶纷飞,说不出的秋日衰败景象。
贾琮越走越觉心凉:这赵姨娘还算是得宠的呢,如今就这样了?要是那些个不得宠的姨娘们又如何生存呢?
一边想着他不觉就走进了贾环和赵姨娘住的小院儿。院子里空无一人,寂然无语。脚底下扑了厚厚一层黄叶,有些已经干透了,脚踩上去便发出“喀喇喀喇”破碎的声音。
“你个杂种东西,人家瞧不上你,你还巴巴地往上凑什么凑,别说骂你了,就是打死你都活该!”
贾琮进了院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听尖锐的叫骂声传来,估摸着又是赵姨娘在骂贾环了。
这小子喜欢热闹,今日贾府里又来了不少太太小姐,他肯定又是不知哪里去凑热闹去了,却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正想着呢,就听贾环叫嚷道:“她们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为什么宝玉去了都说好,我去了就不待见我,个个都是横眉冷眼地对我,我说什么也不对,做什么也不对!最可恶那个秦钟,他算什么东西也到我贾府里来抖威风?不过仗着他姐姐和老公公……”
贾环喝骂声未完就戛然而止,只听传来一阵“呜呜”声,想来是被赵姨娘给捂住了嘴不许他再说了。
果然,不一刻就听赵姨娘慌里慌张地叫道“:我的祖宗,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什么也敢瞎说?那秦钟有宝玉罩着呢,人家的姐姐如今又升了妃,这贾府里更没咱们娘儿俩的落脚之处了,你还只管瞎说,不怕被人听见了打死?”
贾琮听了赵姨娘的话不由得皱眉:贾政一支本来就是贾府里的天,如今再加上贾元春发达了,旁人可就在这府里头更难活了。也不知这个贾元春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上位的。要是她当真再替她这一揽子人撑腰做主,那这府里可真就不好待了。
看这样子,不好好敲打敲打贾政这一支人马是不行了。
他正琢磨呢,就听贾环突然又叫道:“我才不怕呢,死就死!再说难道我非跟他们玩儿不成,我去找我琮兄弟去,他待我最好,不管我是不是太太养的他都对我好着呢,我平生就认他这一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