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留宿北静王府,被逼着日夜讲故事给北静王听。
一连近一个月,贾琮每日滔滔不绝讲故事,偶然间闲了也只能在王府内溜达溜达。
往往是他前脚还在惊叹王府内某处景色壮观惊人,想要好好观赏一番,后脚就有小丫头子追来说是王爷找他呢,要不然就是说老太妃有请呢。
不过,他虽然疲累,但好歹也把这母子两个哄得欢天喜地,简直是一刻离不得贾琮了,一睁眼就问贾琮去哪儿了,快把他叫来……云云。
这段日子他和北静王相处极密切,二人几乎是时时刻刻都粘缠在一起,甚至就是吃饭睡觉都片刻不分离。搞得北静王房里几房姬妾妒忌万分,看贾琮的眼神儿跟刀子似的。
这些日子北静王也几乎没出过王府的大门。经常有宫里的太监来问王爷怎么许久不见进宫去,要么就是说皇上想念,要请王爷去宫里坐坐说说话儿。可即便是皇上有请,十次里也有八九次北静王都推辞了,要么说是身子不爽利,要么就说忙呢,改日再去。偶然实在推脱不过了,这才匆匆去匆匆回。
贾琮冷眼旁观,却也绝不多问,每日只是和他讲江湖里的故事。
将将一个月时间他就把那十四部武侠巨着都给细细讲完了。可那北静王仍然觉得不够过瘾,一遍遍追问还有没有其它故事可讲,贾琮只好摊手道:“王爷,我这些个故事可是编了好几年才编出来的,哪里还能有呢?我才多大年纪,能编这些故事出来已经算很了不起了呢!”
北静王想想也是,只得作罢,转念却又说道:“你能想出这十四个故事来,那一定还能再接着往下编,不如你就再在我府里住些个日子,再编上几个故事来听如何?”
说实话,住在北静王府除了时刻被缠着不停说说说,嗓子未免每日有些疼痛之外,其它一切都好得很,简直是快乐似神仙一般。吃、穿、用不用说了,自然是天下最好的,最难得是在这里无忧无虑逍遥自在,北静王硬生生在暗流汹涌的京城打造出一方极乐净土。他绝不刻意与外界相交,旁人也别想着能打入他的府里来。
可是住在这里快乐虽快乐,逍遥虽逍遥,却总让人觉得不真实,也不踏实。这里就是一座温室,可以生长出世间最娇嫩美艳的花来,但贾琮天生命苦,实在是享受不起这里的岁月静好。
因此,北静王刚一提议,贾琮便急忙摆手:“算了,算了,我就是尘世间最俗的一个大俗人,王爷府里虽然是极好,我却无福消受,还是乖乖回贾府里和人斗去吧。和天斗、和地斗、和人斗,其乐无穷!”
北静王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满腔诧异,不由得又说道:“小贾琮,你可知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别人就挤破了头也想能进我的府里来呢,你怎么反倒不愿意?难道我这里还比不过一座小小的荣国府怎地?”
贾琮听了忙便笑道:“王爷府里自然是天下最好的地方,就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可是这里并不适合我啊,我害怕在王爷府上住多了,到时候变成了废人,那可怎么办?况且,外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府上呢,倘若我和王爷太过亲密了反倒不好,贾府如今是怎么一回子事情,我不信王爷不知道。有人早就看着贾府不顺眼了,恐怕迟早要动手呢,别再连累了王爷……”
北静王一听贾琮这话,当下死死盯着他半日没说话,双目中异光大放。
虽说他是个赋闲在家的王爷,一向不理朝政大事,但每每被召入宫和皇上密聊,从那位话里话外他都能听出他对贾家的不满来。
也是,贾府倍受先皇宠溺,是先皇放在心尖儿上的信臣,对他们贾家可比对当今圣上还要亲厚得多的多。
因此,当今皇帝心里早就对这帮子先皇宠信的大臣们无端仇视厌恶。要不是他将将上位,要理顺的事情太多,恐怕早就对贾府下手了。
这些事儿当今圣上隐瞒得极密,唯恐叫人知道了笑话他没有为人君的肚量,倒像是个善妒的妇人。因此,这些事儿全天下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这小子怎么就能猜得出?
北静王惊讶万分,越想约觉眼前这个笑嘻嘻的小孩子不简单,再想想他能编出含义如此深刻的故事来,恐怕当真是聪明绝顶的奇才也说不定。又或许是老天不绝贾府,所以才让贾府生出这样一个天才人物来?
再想到贾琮前些日子所做的那一首豪气干云的好词来,北静王越发认定眼前这孩子不是池中之物,恐怕总有一天要龙飞九天。
想到这里,北静王越发重视贾琮,抱拳道:“我倒忘了,小公子志气高远,我这小小的北静王府恐怕真容不下公子的鸿鹄之志。”
贾琮猛然听北静王这么一说,登时有点儿懵逼:这话又从哪儿说起?
若不是看北静王神色间极诚恳,贾琮还以为这位王爷故意讥讽自己呢。
但他毕竟脑子转得快,微微一琢磨就知道北静王恐怕是听了他的剽窃的词和故事,这才对自己误解了。但此时此地,他怎么解释,更不敢解释,也只得厚着脸皮认了。
他愿意当我是奇才就当吧,反正我可没说自己是奇才,也没说过我有多高远的志气啥的,这都是北静王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与我何干?
贾琮一面在心里不住安慰自己,一面又拱手称谢:“多谢王爷体谅,小子的确是有许多俗事儿要处理,不能像王爷这般潇洒自在。等日后小子把这些俗事都了了,哪怕陪王爷待一年呢!不瞒王爷说,小子已经又想了几个故事出来,比方说侠盗楚留香、小李飞刀……”
贾琮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剽窃了一位大家的作品不算完,又开始剽窃下一位武侠大家的成名巨着了。
不过,他很快就要尝到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了。
只见北静王一听贾琮这套说辞,顿时两眼发光,更觉得眼前这个小孩子高深莫测,百分百是一位不世出的奇人。老天有眼,叫他与这么一位奇人相见,若是失之交臂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他突发奇想,忽然伸手拉住贾琮的一双小手,万分诚恳地说道:“贾琮小兄弟,你我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不如咱们就结拜为异性兄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