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
察觉到有人靠近，方丈仍是不急不缓地拨动着自己手里的佛珠，诵经声低沉有力。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才抬起头，眉眼温润地看着来人，“公公怎么亲自来了？”
虽是问句，但是他的语气却极为平和。
内侍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向来喜欢摆谱。
但在这诸多神像前，他的态度还是极为恭敬的。
“我奉陛下之命而来。”内侍双手合十，微微弯了下腰。
方丈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念了声佛号，“愿闻其详。”
内侍没有卖关子，“方丈可曾听闻昨日相府的异象？”
方丈抬眸看了他一眼，脸上倒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听过。”
普华寺建于城外长宁山上，与城内是有一定距离的，所以昨日的异象在这寺庙中的僧人当然是没瞧见的。
但没看见，也不妨碍从别人口中得知。
光是今天一个早上，就有不少香客提及此事。
其中甚至有不少人是特意为此事而来，就想问问这等异象是否是上天的某种预示。
连普通百姓都有此疑问，天家会特意派人来询问便不算奇怪了。
他特意停留在这大殿中，其实也有几分等候之意。
“方丈知道就好，那我也不必再多费口舌。”内侍点了点头，又认真地看着他问，“陛下今日派我走这一遭，就是想听听方丈对此事的看法。”
方丈既早就知道皇宫里会派人来，自然也是想好了回应的话。
他斟酌着开口，“昨日之事虽是奇怪，但老衲并未察觉有何异常，或许只是巧合。”
虽然前一阵子他发现天象有所变化，冥冥中似有外力介入，改变了一部分人的命运。
但那事也快有一个月了。
可大家所说的异象是昨日才发生的。
而昨日的天象他也看了，并未有变。
显然就与此事无关了。
方丈无意惹祸身上，回答之时就只有就事论事——问的只有昨日的情况，那边只回答他对昨日之事的看法。
别的那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就只是巧合？”内侍难掩脸上的惊讶，“那般怪异的天气，还有那些鸟……”
方丈静默听完，还是坚持自己原本的意见。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便有另一道声音响起。
“依贫僧拙见，方丈师兄说错了。”
来人同样是一身僧袍，但举手投足间更有一股洒脱的大师风范。
比起方丈的内敛温和，这位看着更是超凡脱俗。
内侍屈身，语气恭敬地喊了来人一声，“东鹤大师。”
东鹤微微一笑，并未应声。
他虽然看着好相处，但周身就带着一股若有似无地萦绕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看着就很像高人。
当然，也不单是看着像。
东鹤大师的名声原本就很响亮。
内侍在心里默想着，然后便将自己的身子压得更低了些，“东鹤大师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可否解惑？”
“我且问你，昨日相府之上到底飞了多少只鸟？”
“这……”内侍没想到自己一个来求解的人，突然就被问了问题，懵了一瞬后，他老实回道，“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