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甘卟虏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最快
他从东城逃出,想要一路向北经过鞑靼人控制的草场,从巴尔海绕行回到吐鲁番。
可是当他率领五百多骑兵抵达鞑靼人控制的草场时却发现了在此扎营放牧的鞑靼部落。
饶是甘卟虏走投无路也不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闯进去。
吐鲁番人和鞑靼人是世仇,之前因为争夺草场水源几次大打出手。甘卟虏如果不想脑袋被砍下悬挂在鞑靼人毡帐外的木杆子上,就得乖乖的拨转马头,往西边逃窜。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虽然这样做的代价是绕远路,但至少不会被鞑靼人剁成肉泥。
甘卟虏一路顺利的穿过荒漠,来到黑风川。
正当他准备松一口气时,却发现寨门紧闭。
他大声叫门,回应他的却是一团箭雨。
箭矢编织成网,铺天盖地的洒了下来。
甘卟虏躲闪不及,被一箭射穿了左眼,当即毙命。
其余亲随亦是被箭雨射成了刺猬。
当五百名吐鲁番人成为尸体后,罗用才命人打开了寨门。
自有明军兵卒上前收割首级,之后熟练的把首级丢入麻袋之中。
这些首级会被带回沙洲,由书吏官登记在册,写入捷报呈递京师御前。
如无意外,这次奇袭黑风川的每一个将士都会得到奖赏,守备罗用更是有机会升任甘肃镇副总兵。
罗用留下了一千人驻守黑风川,其余的人则被带回了哈密城。
此时哈密城的战斗早已结束,城中的吐鲁番士兵或战死或被俘,皆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总兵韩隶见罗用回来,知道逃窜的吐鲁番将领甘卟虏已经被诛杀,心情直是大好。
“哈哈,这次罗守备当记一大功!”
罗用面色一红道:“韩将军言重了,都是韩将军布置的好,末将只是奉命行事,何功之有?”
韩隶大手一挥道:“有功就是有功,本将军是赏罚分明之人,岂能有功不赏?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家戳着本将军的嵴梁骨骂我贪了下属的军功吗?
“呃,哈哈哈。将军说的是。”
罗用也不是有心机城府的人,当即释然一笑。
哈密城不但重新夺了下来,就连黑风川也被拿了下来。
这样以后吐鲁番人即便再想打哈密城的主意,也得先攻克黑风川,留给大明驻军充足的时间准备。
一应部从围聚在城中王宫饮酒庆祝了起来。
对于韩隶来说,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胜利。经此一役后他一战成名,在诸镇总兵中的地位提升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他将被皇帝陛下记住。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把逃离至沙洲的忠顺王拜牙郎重新迎接回哈密城,做他的傀儡国主。
当然,这可能需要做一番工作,但这不是韩隶主要考虑的问题。对于他来说,速速陈写捷报,带兵返回甘肃镇才是当务之急。
罗用作为沙洲守备则是肯定要留下来的,去劝说忠顺王的事情理所当然要留给他去做
一个月之后,京师正是乍暖还寒之时。
比起江南的桃红柳绿,京师此刻仍显得有些萧瑟。
少了清翠,便让人觉得有些发冷,尤其是冷风刮过,脖颈都为之一颤。
豹房之中,正德皇帝正在两个宫女的侍奉下在木桶中泡着澡。
氤氲水汽下,他半眯着眼睛,定定的看着不远处墙上挂着的哈密地图。
就是这么一个弹丸之地,却几次被吐鲁番人夺去。这在正德皇帝看来绝对是一件无比耻辱的事情。
希望这一次不要再有意外了。
便在他慨叹之时,殿外张永恭敬道:“启禀皇爷,有从西北来的捷报。”
朱厚照听到捷报两个字,眼睛都冒出光来。
他差点从木桶中站起来,但一想到还赤着身子便咳嗽了一声道:“进来吧。”
张永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陛下,这是从西北送来的捷报。通政使司直接送到了司礼监。”
朱厚照点了点头道:“读吧。”
张永抿了抿嘴唇,随即打开奏疏朗声读了起来。
朱厚照越听越兴奋,当听到哈密城和黑风川被重新夺回时,朱厚照兴奋的将拳头砸向水面,溅起的水珠撒了宫女一身。
“好,好啊。看来朕没有看错人,杨一清没有让朕失望啊。”
稍顿了顿,朱厚照蹙眉道:“这个总兵叫什么来着?”
总兵虽然已经算是绝对的大官,但对朱厚照来说却不算什么。总兵一共那么多,他哪能个个都记住。也就是杨一清,杨廷和这样的总督在他心中留有位置。
“回禀皇爷,上捷报奏疏的乃是甘肃镇总兵韩隶。”
张永恭敬答道。
“恩,这个韩隶很不错啊。”
朱厚照深吸了一口气道:“便赏他绢千匹、黄金百两,赐爵肃宁伯。”
金银布帛的赏赐不算什么,但爵位对于韩隶来说肯定是梦寐以求的。
明代武将除了开国那会风光了一阵,自宣英之后彻底沦为了绣花枕头。即便有封爵的也是混吃等死,毫无建树可言。
至于像韩隶这种从底层奋斗起来的军官,更是很难有机会获得封爵。
这次,正德皇帝算是额外开恩了。
“其余守备、千户、士兵也按照功劳大小一一奖赏。”
朱厚照心情大好,大手一挥笑声道。
“至于杨一清嘛,朕确实不知道该赏赐些什么了。张永你说说看。”
杨一清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与吐鲁番的战争,但他是坐镇后方的总督,粮草筹备都是他的功劳。加之韩隶还是他举荐带兵前往哈密的,说他有功劳也挑不出错来。
但正如朱厚照所说的,杨一清已经位高权重,升无可升了。
“国政大事,奴婢不敢妄言。”
张永却是贼精,对此避而不谈。
“不过奴婢觉得陛下可以问问小阁老,或许小阁老对此事有真知灼见呢。”
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朱厚照一拍脑袋,吩咐道:“你且去宣先生来豹房,朕要问问先生这杨一清该如何封赏才好。”
当谢慎来到豹房时内心是十分感慨的。
他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收复哈密城。
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情,但同时意味着叫江南富商捐钱换开厂权力这一计划要开始实施了。
当然眼下首先需要做的是对收复哈密的有功将士论功行赏。
天子正在兴头上,任谁也不会去搅了天子的兴致。
谢慎一进大殿,朱厚照便兴致勃勃的说道:“哈密捷报的事情先生想必已经听说了吧?这真是天大的好事情。只是朕不知该如何封赏杨卿,特请来先生问策。”
谢慎心中一凛,心道这可是个难回答的问题啊。
杨一清已经是三边总督,可谓位极人臣。再要升职恐怕只能入内阁了。
可问题是眼下西北都指望着杨一清撑着,怎么可能把他调回京来?
方面大员,封疆大吏,还能怎么升?
谢慎略作思忖,拱了拱手道:“陛下,杨部堂功勋卓着,理当奖掖。不过,如果陛下授予他高官厚爵恐怕反而是在害他啊。”
朱厚照怔怔的看着谢慎,良久才是叹了一声道:“朕也在担心这个问题啊。可是如果只赏赐金银恐怕会让杨卿受委屈。”
朱厚照并不傻,自然明白人言可畏四个字。
即便是天子有时也要顾忌百姓、臣子的议论何况乎杨一清这样的封疆大吏。
杨一清由陕西巡抚直接升任三边总督令无数人艳羡。
这个时候肯定有很多人躲在暗处,等着看杨一清的笑话。
假使朱厚照在这个时候授予杨一清高官厚爵,恐怕就要有人跳出来嚼舌根子了。
尤其是大明朝的御史,实在是一个可怕的群体,不管你有错没错只要让他们觉得不爽了就逮住一通勐喷,简直叫人绝望。
朱厚照这个天子就没少被御史上书直谏过。当然朱厚照对这些喷子的回应也很直接--廷杖。
虽然简单粗暴了些,但却是行之有效。
这些御史多是些外强中干,欺软怕硬之辈。
除了极个别的希望借着廷杖树立声望,大多数收到锦衣卫驾帖都吓得双腿发软,瑟瑟发抖。
再看杨一清这件事情确实难办,因为这次御史可以“据理力争”,便是朱厚照也辩驳不得什么。
难道要让他公开表态,支持权臣跋扈?
这等于是堵住了皇帝的嘴。
虽然朱厚照信任杨一清,但并不代表他信任所有的封疆大吏。
若是大明的巡抚总督个个都变得居功自傲起来,朱厚照肯定得气疯过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或者陛下可以对杨部堂的儿子稍加关照。”
这倒是个法子。朱厚照轻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谢慎的这个建议。
杨一清已经位高权重,不宜再加官进爵,可他的儿子不过还是个官场菜鸟,完全可以关照一二。
这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不擢升的过分,御史也不会跳出来骂娘。
毕竟大家都是彼此彼此,谁都希望能够荫蔽子孙,福泽后代。
“这哈密拿下来了,朕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朱厚照稍顿了顿,接道:“剩下的恐怕得等先生那里安排好了才能成行了。”
谢慎默然。
大明的底子还是薄了些,这是多方面原因导致的。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治病也得慢慢来。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朕自然是信先生的。”
朱厚照大手一挥道:“御膳房刚做好了冰酥酪,先生也来尝尝吧。”
谢慎连忙行礼道:“臣谢陛下隆恩。”
得天子赏赐小食点心绝对是荣宠,谢慎自然十分感激。
御用监太监张永将冰好的樱桃酪恭敬的递到谢慎手上,谢慎拿起木签子刮了一刮送入了口中。
这口感
颇似后世的冰淇淋啊。
谢慎不由得感慨古人真会玩,在吃喝玩乐这方面简直比现代人高出几个层次。
“先生,这冰酪的口味如何?”
朱厚照兴奋的问道。
“回禀陛下,这冰酪入口即化口感极佳。”
谢慎如实答道。
“先生若是喜欢,朕叫人每日给先生送一份去。”
谢慎心中暗暗叫苦。什么东西吃多了也就没味道了啊,何况是这冰酪,就不怕跑肚拉稀吗?现在可还只是春天。
“臣谢过陛下,能够试食一二已是臣的荣幸,若让内监递送冰酪至臣府中恐惹人非议。”
朱厚照知道谢慎是最爱惜羽毛的,也就不再强求,笑声道:“那什么时候先生想吃了,尽管来豹房。”
谢慎心道陛下啊您就长点心吧,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君臣二人又聊了几句,朱厚照便打起了哈欠。
谢慎识趣的拱手告退,朱厚照乐得如此欣然应允。
谢慎回到内阁,见李东阳和谢迁正自谈笑,便凑过去打趣道:“是什么事让两位老大人如此欣喜?”
李东阳见谢慎来了,便摆手道:“四明来了啊,坐。”
谢慎撩起袍衫下摆在李东阳身旁坐定,笑声道:“西涯公,到底是什么事把您老人家高兴成这个样子?”
“咳咳,还是于乔来说吧。”
李东阳一边捋须一边说道。
谢迁哈哈笑道:“西涯兄与老夫要成亲家了。”
谢慎微微一愣,联姻?
谢迁要让子女和王家联姻?
印象中谢迁的小儿子今年应该满了十七,确实到了该成家的年纪。
至于李东阳,老来得女自然得打起灯笼找女婿。
不是谢家这样的高门恐怕他还真不会放心。
“那便恭喜两位老大人了。”
大明官场流行结姻亲,说白了就是政治联姻。
便是徐阶不也是和严嵩结了亲家吗。
哪怕心里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面上还得把戏做足,可怜子女便成了牺牲品。
但生在书香门第,官宦世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哈哈,老夫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再无遗憾了。”
李东阳这话倒是毫不做作。官做到他这个位置,人活到他这个年纪,除了子女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子女的终身大事定了,一切也都放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