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深夜,就连月亮也变得娇羞的藏起来,不肯给出多余的月光。
就在迎客松市和陶瓷市的国道交界处的废弃修理厂附近,一个帐篷孤零零的支撑在荒地里。
或许是因为变得寒冷的缘故,在这郊外的夜晚连虫子和鸟儿的鸣叫声都不曾听见,除了偶尔路过的车辆,此处只剩下一片寂静和黑暗。
唯有微亮的烛光点亮整个帐篷,使整个帐篷在郊外格外的显眼。
帐篷里的胡大河,安静的卧在被窝里,手里拿着一张略微有些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一家三口背后是一个公园,丈夫搂着妻子,而妻子则抱着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打破这种美好。
胡大河就这么静静地盯着,眼角不自觉的泛起了泪光,却不曾哭出声。
或许他早已把眼泪掏空、把声带撕裂,已经过了撕心裂肺的那些岁月,内心只剩下孤冷的空寂。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内心的忧郁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唉……”
姜鸿渊就卧在一旁的纸堆里冷眼旁观着。
对于胡大河的情况他早已一清二楚,毕竟和他相处已经有几天时间了。
不管是从日常中不经意的自言自语,还是深夜梦中重复的困境,胡大河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秘密。
这是一个坚强的人,但也是一个固执的人。姜鸿渊这是对他的评价。
明眼人都知道这样的寻找是没有意义的,他自己也未尝不知,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对妻子的承诺——一定要把孩子找回来。
想到这里,姜鸿渊看看身下的纸堆,这是胡大河用来写寻人启事用的。
每到安静的深夜,胡大河都会在帐篷里点一盏蜡烛,借着微弱的灯光,写下第二天张贴的寻人启事,而最近这些纸张已经成了姜鸿渊的猫窝了。
突然一阵寒风吹过,帐篷在风的鼓动之下摇晃着,点燃的蜡烛也就此熄灭。
胡大河只好将手上的照片重新放回自己上衣内侧的口袋,这是他最安全的地方,不担心会丢失。
夜寒星稀,淡淡的月光洒在漆黑的帐篷上,使之与黑夜融为一体。
……
等胡大河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凌晨六点多了。
冬天清晨的亮光总是来的迟一些,一直等到胡大河在小溪边洗漱干净又收好了帐篷,东方才露出的一轮红日。
附近荒废的旧修车厂其实就是四年前胡大河修车的地方。
只不过时过境迁,四年过去了,这个地方因为国道改路的原因,这里早已变得荒废,顺带着附近原本还存在的一路小店也变的荒废,这里早就没有人住家了。
胡大河抬头看看不远处的修车厂,心里微微伤感,但很快就转头骑上自行车,向不远处的镇子驶去。
现在正值清晨又是周末,正是赶早集的好时候,他得趁人多的时候把从庐市带的新鲜玩意在这个地方卖了,不然他身上就没有多少钱了。
这四年时间里,胡大河早已经把过去的积蓄早就掏空了。
尤其是妻子治病的那段时间,再有就是外出找孩子的头两年,那时候他还找复印店里复印寻人启事,里面附加上孩子的照片,而现在只能自己买纸手写。
再加上路上的花销也还算大,老本根本经不住他用,故此他只能顺带干起曾经的行当——行商。
不过主要目的还是找儿子,所以他每次带的东西都不多,仅仅保持着够自己用的程度。
一人一猫很快就到达了集镇。
……
胡大河到了镇上的农贸市场时,正好是最热闹的时候。
上午七点的时间各家各户都出来买菜,此时又是周末,买菜的妇人不少是带着孩子的。
胡大河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停下自行车,随后就从后座的大包里抽出一块雨布,又从大包里取出一个小包,将包摊开一看,赫然是一堆掌上游戏机。很古早的游戏机了 这种游戏机在姜鸿渊看来真的很古早了,功能也很简单,只能玩玩俄罗斯方块贪吃蛇之类的,大城市里的孩子恐怕对这玩意都腻了,他们更愿意玩ps2。
不过它的优点也很明显,就是这么个小玩意,对偏远山区没见过啥世面得孩子来说还是具备非常的吸引力。
其次这个东西的进货价格真不算高,胡大河在南庆市的大市场进货才5块钱一个,现在转手就在这个偏远山镇卖15块。
他携带的游戏机不算多,大概也就三四十个来个,把游戏机卖完怎么也能挣个三百来块,十来天的花销就有了。
胡大河是个老行商了,知道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卖最赚钱,回头在进点紧俏的山货去城里卖,后面的花销又够了。
胡大河心里想着,他面前的小摊子很快就围上了一些人。
“妈妈,我要这个!”一个小男孩看着指着胡大河的游戏机,抬头跟妈妈哭闹着。
“玩玩玩!就知道玩,作业写了么就知道玩?”男孩母亲显然对此轻车熟路,拽着儿子的手臂一拉就往回走。
“不嘛不嘛……”男孩子哭闹着。
“大妹子,你看孩子也喜欢,不如就买个吧。俺是顺带着卖的,卖的不贵,学校门口都是卖十八二十,俺这就卖十五,真的很实惠了。”胡大河憨厚的笑笑,对那母亲说道。
“等他什么时候考试及格了再给他买,现在他想都别想!”男孩母亲气呼呼的说道,强拽着儿子离开了胡大河的摊位,边走边责骂着。
胡大河看着这对母子背影耸了耸肩,紧接着招呼其他顾客,毕竟不是每个家长都像刚刚那个母亲一样,有个考试不及格的儿子。
在自己孩子的软磨硬泡之下,有些家长还是愿意给自己孩子买个掌上游戏机,不过前提条件就是下次考试一定要有个好成绩。
而胡大河的游戏机,也不紧不慢的出售着,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卖完,而菜市场的早市的人群也渐渐地散去了。
“走了,看看前头还有没有什么早点卖,小猫你要吃点啥。”胡大河一边收着雨布,一边对姜鸿渊说道。
“我都行……”姜鸿渊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一道女人凄厉哭喊声。
“雄儿!雄儿!你在哪?”
“你们哪个好心人看到我的雄儿了……”
胡大河收拾雨布的动作僵住了,抬头向声音来源看去。
哭喊的女人赫然是那个儿子考试不及格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