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便给了徐阶一个“你说”的眼神,徐阶压低了声音道:
“黄公公,你真的不担心你的未来?”
黄锦神色一变,但是随后眼中露出讥讽之色道:“阁老还是担心你自己的未来吧。”
令黄锦诧异的是,徐阶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愤怒,反而是露出了苦笑道:
“你说的对,我们两个就是同病相怜。陛下驾崩之后,你我俱都前途迷茫。但是,老夫最多也就告老还乡,但是公公你,恐怕会死得极为凄惨。”
黄锦的心就是一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对裕王是真的没有信心,一方面是来自他对裕王的了解,裕王说的好听是性子宽厚,说得不好听,那是懦弱。绝对不会因为他黄锦,和朝廷大员反目。
另一方面,他和裕王真的不熟啊,虽然他投奔了裕王,裕王也接纳了。但是,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直接合作,两个人之间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情分,黄锦与裕王的连接全靠罗信。换句话说,能够保他黄锦的,只有罗信。
他相信罗信的为人,既然答应了他,便就一定会保他。这是罗信多年养出来的信誉,不管是罗信的朋友也好,还是敌人也罢,对于这一点,都深为敬服。
他也相信罗信对裕王的影响力,只要罗信在,就决定能够影响裕王,他更相信罗信的能力,只要罗信在,便绝对有能力保住自己。
但是……
如今罗信不在,在大牢里面。
黄锦不由叹息了一声,他承认徐阶说的对,两个人确实是同病相怜,嘉靖帝一死,自己便失去了靠山。而裕王登基,徐阶也成为了裕王的敌人,不要忘记了,徐阶曾经背叛了裕王。所以,他们两个都不会有好结果。
徐阶会被罢官,这毫无疑问。
但是自己呢?
徐阶被罢官,那么掌控大明的会是谁?
高拱!
高拱一向瞧不起太监,自己还会有好?
“阁老,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黄锦无奈地说道。
“很简单,只要老夫还坐在内阁首辅的位置,就能够保你无恙。”
“你还坐在内阁首辅的位置?”黄锦嗤之以鼻:“怎么坐?”
“需要公公的帮助。”
“你想干什么?”黄锦的眼睛中现出了警惕:“你想假传圣旨?”
徐阶垂下了眼皮道:“不需要。”
“阁老说吧,老奴听着。”黄锦警惕地望着徐阶。
徐阶偏头看了一眼嘉靖帝,然后压低了声音道:“陛下也就在这三两天。”
黄锦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虽然太医没有告诉他,但是他侍候嘉靖帝多年,对嘉靖帝的身体,就是太医都没有他了解。
“公公知道新帝继位之前,要有遗诏吧?”
黄锦目光一凝道:“遗诏需要最少两个人在场,而且明面上还要是陛下亲自书写。”
“你也说了,那是明面上,历朝历代,太多都是大臣书写。”
“你什么意思?”黄锦紧锁着眉头道:“一个遗诏并不能领你保住内阁首辅的位置,你我都知道,所谓遗诏便是对一代帝王的功过表述,不可能在遗诏内提到让你继续做内阁首辅。如果那么写了,便是大麻烦。”
“我不傻!”徐阶淡淡地说道:“而且我会请裕王殿下来,我写的遗诏,如果裕王殿下不满意,我就改,改到裕王殿下满意为止,这总行了吧?”
“那你要我做什么?”
“我会让张居正作为另一个人参与进来,如此就有两个官员,不违背规则。到时候,需要你和裕王证明,在写遗诏的时候,陛下是清醒的,并且给陛下读过,陛下同意了,才加了印鉴。实际上,你没有什么担心的。裕王都同意了的话,你还有什么不能同意的?”
黄锦偏过头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嘉靖帝,然后思索了片刻道:
“行,但是有一个条件。”
徐阶的眼中就是一喜:“你说。”
“我要罗信能够释放出来。”
徐阶神色一愣,眼中一丝厉芒闪过,随后便隐去,脸上露出淡淡地笑容道:
“原来公公与罗信私交甚好,公公是把未来的命运放在了罗信身上吧?”
“少说那些没用的,这就是咱家的条件。”
徐阶摇了摇头道:“我没有那个能力,倒是公公有那个能力。你要公公写一道圣旨……”
“你要害我?”黄公公瞪着徐阶,眼中杀意纵横。
“不是!”徐阶摇头道:“你现在可以写一道旨意,用上陛下的印鉴,等到陛下驾崩的时候,便可以将罗信迎出来。到时候有裕王殿下和老夫作证,谁也不会说这圣旨是假的。”
“不行,我要罗信现在就出来。”
“那我做不到。”
徐阶双手一摊道,他怎么会让罗信现在出来?如今有搞过和马芳就够他闹心的了,如果让罗信这个时候出来,这三个人联手,自己哪里还有机会实行自己的计划?
“那你说怎样?”
两个人你来我往,完全忘记了床上躺着的是大明最高权力掌控者嘉靖帝,而嘉靖帝却一直昏睡着,如果要让他听到,他选出来的大明内阁首辅,和自己最信任的心腹黄锦,在那里讨论假传圣旨,不知道会不会起得跳了起来?
最后徐阶和黄锦两个人商议出来一个结果,黄锦配合徐阶写遗诏,而黄锦这边也写一个释放罗信出狱的圣旨。到时候双方都为对方证明遗诏是真的,圣旨也是真的。
但是,遗诏一旦写成,却要放在黄锦这里,而道释放罗信的圣旨也要放在徐阶那里。等嘉靖帝驾崩,双方再交换。
“那我们分头行事吧!”
“好!”
徐阶离开了。很快,张居正就去了徐阶的值房,在值房内呆了不久,便离开了值房,直奔裕王府。
张居正见到裕王之后,让裕王屏退了左右,只剩下他们两个,便将徐阶写的遗诏递给了裕王。裕王接过遗诏道:
“这是什么?”
“殿下看看就知道了。”张居正轻声道。
裕王一行行看了下去,脸色变换不定,最后放下遗诏道:
“这遗诏是谁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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