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万山换了一身宝蓝色的唐装,下了楼。管家赵伯从大厅外行色匆匆地走来。他在萧万山身侧站定,附耳低语,脸上几分忐忑几分紧张。
萧万山微微颔首,低声嘱咐几句,便领着刚刚赶到的萧逸凡夫妇和长孙萧浩驹,穿过人流,大步走向厅外。
萧万山平素少于见客,亲自迎客更是从未有过的事儿。而今天不仅是他,还有萧逸凡父子也跟随其后,足以可见来客身份之贵重。之前的隐隐传闻立刻甚嚣尘上,与会嘉宾也不由纷纷侧目、望向门口。满眼期待之余,更有好事者窃窃私语起来。攀附、嫉妒、羡慕等等各色目光一时交汇,在厅中漫漾。
徐嫣然挽着韩苍月站在大厅一隅,冷眼旁观着众人精彩纷呈的表情。她和韩苍月来得不算早,恰好在萧万山下楼之前一会儿。在场众人据说非富即贵,贵者自然不屑于理睬韩苍月这样身份卑微低贱的商人,而富者深知韩苍月的厉害和手段不敢随意攀附,怕一着不慎被算计了去。
两人外表出众,颇惹人注目,偏又气质清冷,仿似鹤立鸡群,与周遭众人的热情周旋和熟稔客套形成鲜明对比。
“来的人是谁?”徐嫣然侧头朝安安静静的门厅方向瞟了一眼,“当家老爷子竟亲自前去迎接?”
韩苍月淡淡地回道,“萧家走仕途,来的人自然身份不一般。”
徐嫣然微微颔首,正要启口,却突然察觉到一束望将过来的锐利目光,不由循望而去。穿过人群,两张冷意森然的脸庞定格在了她的视线中。虽然面容有差,但表情却是如出一辙。不过是韩苍月的两朵烂桃花,她没兴趣和她们纠缠。当然,如果她们想要作死,她愿意成全两人。
徐嫣然正要收回目光,一抹似曾相识的倩影出现在了她的眼角。她定睛一瞧,见乔娇美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站在一个清俊年轻的男子身侧。两人谈得投机,不时掩嘴而笑,似乎根本没有将门厅外即将到来的贵客放在眼里。
她记得乔娇美几日前可是说了想要嫁给萧浩驹,怎么如今又和这个年轻男子打得火热?难道她改弦更张了?
韩苍月似乎注意到了她目光停留的所在,低声解释道,“那是萧浩俊,萧家二公子。”说着,他叹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她总算聪明了一回!”
徐嫣然略一思量,明白了韩苍月的言下之意。萧浩驹既然是长子长孙,那么以萧家的情况来看,他的妻子必然是要对萧家和他有所帮助的人。而乔娇美声名狼藉,除了有些钱,对萧家几乎无所裨益。所以,萧浩俊才是乔娇美的最佳选择。
隐约的说话声从厅外传了进来。低沉而略有些苍老的声音,谦卑的语气和态度,似乎再一次暗示着来人非凡的尊贵。
原本窃窃私语的众人不禁都闭了嘴,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厅方向。
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即将出场的贵客身上,没人注意到有人趁此机会悄悄地离开了大厅。
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爽朗的笑声,一起涌入了耳。
徐嫣然冷眼旁观着一切,心下其实对即将到来的客人还是多少有些好奇。
这时,一张精致而绝美的脸庞出现在了门口。其眉目如画,优雅贵气,妖娆身段在一袭月白色织牡丹花纹的旗袍包裹下更显玲珑。看模样,女人年纪应该不到四十,但她身后跟着的年轻男子却在无形中泄露了她的真实年龄,至少有四十五岁。
年轻男子大概二十出头。他与中年女子长得很像,不过那剑眉高鼻让他看来颇有几分英气。而熠熠闪亮的星眸仿佛淬了冰渣般,冷得似乎要将整个大厅冰冻了般。
就在这时,那年轻男子竟在芸芸众生中注意到了徐嫣然。冰冷的眸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突然,一抹身影挡住了徐嫣然的视线。她心下纳闷,隐隐觉得有异,不及反应,一个人已经猝不及防地从旁边猛地撞在了她的身上。
徐嫣然尽力向旁一闪,站定之后,定睛一瞧,只见一位侍者低着头,站在她面前,不断地道歉。他手中托盘里的高脚杯倒了下来,浅黄的酒汁随着倾斜的托盘缓缓滴落于地。她身前更是有一片浅黄的污渍。
韩苍月紧蹙眉头,正要低声斥责,徐嫣然却抬手阻止了他。“没事儿,我去洗手间擦一擦就行。”说完,她夹着小包朝厅外走去。
她不相信什么偶然和凑巧。走在平路上的侍者怎么可能突然脚步不稳,打翻了酒杯,还正好撞在了自己身上?一切只可能是预谋。想要对付她的人,不过那几个,她很想看看她们到底还有什么招数?!
不过,韩苍月的态度也让她有些疑惑。毕竟,以他的反应速度,侍者是没有机会撞在她身上的。如果韩苍月对她没有异心,那么刚才的一切只可能是韩苍月窥探到对方阴谋后将计就计的一番盘算。到底是怎样的情形,一会儿便能水落石出。
这时,一股微不可察却又不同寻常的气味幽幽萦入了她的鼻。她微微一辩,心不由一沉。方才的酒并非寻常的酒,其中加了不少的料,包括催情剂、迷幻剂等等。虽然酒液泼在身上的量并不大,但她能感觉到其药力却非比寻常。若是换了寻常人,今晚怕是很难躲过这一劫。可惜,她不是。
徐嫣然扫了眼悄寂无声的走廊,并没按照寻常的思路去洗手间,而是来到长廊外,寻了个幽僻的地方,打开夹在臂弯中的小坤包,取出一张湿巾。她借着不远处昏暗的光线,不疾不徐地擦拭起来。
处理完污渍,徐嫣然无声地回到走廊,走向长廊拐角的洗手间。她侧耳倾听,发现洗手间里有不止一个呼吸。
在大厅如此热闹的时候,还有谁会来这儿呢?想来,只有一种人,那就是特意在此等她的人。她放慢脚步,无声地接近洗手间。
就在这时,长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略一思忖,忙走向最近的一扇房门,一把拧开了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