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觉慧猛地推开了杜清城。
“嗤”,一声闷响,觉慧身形一震。银白色的外袍上堪堪插着一枚乌黑的飞镖,殷红的血染红了袍子,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外弥漫。
杜清城惊愕一瞬,用力拍击地面,纵身而起。他拔出佩剑,朝着飞镖射来的方向奔去。
躁动声起,不远处的侍卫皆被惊动了,部分侍卫闻声而动,随着杜清城追了出去。
脚步声纷至沓来,冷妖娆和沈厉越随即赶到,乍见觉慧受伤,不由都惊呆了。
“你在这儿守着。”冷妖娆足尖点地,拔剑追赶。
剧烈的痛感从右胸袭来,觉慧并没有因为受伤而感到惊惶。相反,他的心情异常平静。不知为何,他有种错觉——他和秦莲笙的关系似乎将不再遥远。今夜兴许是一个转择点?
沈厉越微蹙眉头,焦灼的眸光紧锁着觉慧胸前的飞镖。
觉慧咬紧牙关,抬起右手,紧握住那尚露了大半在外的飞镖,用力一拔,鲜血迸射而出,在银白色的锦袍上落下星星点点的红,仿似雪中红梅。
他紧阖眼帘,稍缓胸前的剧痛,方缓缓说道,“我身上有伤药。”
沈厉越闻声弯腰,探手入其怀,从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麻布口袋。“是这个吗?”
觉慧点了点头,“里面有一只黄色的油纸包。”
沈厉越依言打开布包,翻找出油纸包。他扫了眼周围的地形,“夜里天寒,此处不宜上药,我背你进村吧。”
觉慧摇了摇头,“无妨,莫要惊动村民。”
惊动村民只是一方面,关键是一旦进村,他受伤的事儿便瞒不住了。
沈厉越皱紧了眉,“杜清城怎会没发觉?”
觉慧轻叹一息,幽幽道,“他心思重,无暇顾及。”
说来,今晚被袭之事,他也有一定责任。但受伤的是他,其中过错究竟如何,已经无人会深究。
沈厉越摇摇头,并未再说什么,只是自顾唤来几个侍卫帮忙,为觉慧上药。待伤药敷过,沈厉越便背着觉慧来到山坡下一片小树林里,又命人生了火,方才重新坐了下来。
远处的刀剑撞击声依旧隐隐约约,但在这静寂的夜里听来,却尤为清脆。
“知道是谁?”沈厉越扫视的目光在周遭反复徘徊。
觉慧苦笑一下,“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沈厉越微眯眼睛,“可为什么?”
觉慧阖目轻叹一息,回道,“杜清城一死,就算今晚你并未在现场,也难逃罪责。而如此一来,既除掉了秦莲笙的依仗,又离间了你和秦莲笙的合作关系。”说至此,他轻声嗤笑道,“更能削弱我们的实力。若是紫军追了上来,我也就轻而易举地成了瓮中之鳖。”
“秦莲笙的依仗?”沈厉越冷笑道,“杜清城?”
觉慧缓缓睁开眼睛,慢悠悠地说道,“他身经百战,既能常胜,必有其过人之处。否则,他也就不可能成为众人竞相争取的对象了。”
沈厉越脸上的笑意微僵。转眼,他扭过头,朝杜清城和冷妖娆离去的方向看去。
打斗声似乎停了,夜恢复了如水宁静。
此刻,觉慧只觉头有些晕眩,不由阖上了眼帘,靠着大树,小憩起来。
杜清城提着长剑,恨恨地盯着已经瘫软在地的秦惊鸿,怒意依旧在他胸中盘亘。
秦惊鸿脸色惨白,无力地躺在冰冷的大地上,蕴着阴鹜的眸子里闪烁着森冷的光芒。“你会后悔的。”
杜清城紧抿着唇,气咻咻地盯着秦惊鸿,“即便所谓秘密,也并非仅有你知道。我相信,莲笙很乐意看到你去死。”
秦惊鸿冷笑连连,气息渐弱。“失去她呢?”话音未落,精气神仿佛一齐被抽离他的身体,他冷意深藏的眸子渐渐失去了光彩。
杜清城的心仿佛瞬间坠入了千年寒窟般冰浸浸的。
失去她?
怎么会?
恐惧如潮,涌上他的心头。
“怎么回事?什么秘密?和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冷妖娆的疑问犹似连珠炮般不断从口中迸射而出。
杜清城深吸一气,稳了稳心神,收剑回鞘。旋即,他俯下身,摸了摸秦惊鸿的衣袋,竟无一物。这让他着实很是吃惊。
怎么会这样?
难道今晚他是抱着必死之心前来偷袭?
这和莲笙究竟有什么关系?
疑惑犹似迷雾,萦绕他的心头。他竟有种恍惚的感觉。
徐嫣然迷糊醒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映入眼帘的并非过往那般一排排的设备,一盏盏或红或绿的指示灯,而是乳黄色的墙壁,华丽的白色西式宫廷家俱。她扭头瞧了瞧,身下是一张直径三米的巨型圆床,白底红玫瑰的真丝被褥,仿佛一双双滑腻细润的手轻抚着她的身体。
她怎么会在这?
这儿又是哪儿?
她记得……
交错的记忆碎片几乎一齐涌现脑海,一时间她头痛欲裂。
青国、紫国、杜清城、觉慧、玉锁,……
杀手、孔子良、实验室,……
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不过,随着意识清晰,身上的剧痛感如潮水般猛烈袭来。
怎么会?
除了创伤性的修复,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徐嫣然忍着浑身的剧痛,缓缓将手绕至后背,顺着脊梁一模,曲折而狰狞仿佛蜈蚣般的伤口赫然在现。可是,那伤口又似乎不同以往。
不同又如何?她还是那个改造人,那个似人非人、似机器非机器的怪物。
徐嫣然忍不住惨然一笑,心下悲凉而凄怆,仿佛独自行走在夜幕下荒凉的旷野里。
这一刻,她宁愿她死去,或者在……在那不知年代的岁月里长醉不醒。
她是怎么回来的?
杜清城?
那个纯善而美好的少年,她在那里唯一的牵挂!
他如今……
记得她和他为了确定秦惊鸿便是泄密之人,商定佯做分道扬镳。原本,觉慧当与她同行。孰料,最后一刻,觉慧却坚持改变了主意。觉慧身上一直戴着那枚玉锁。这也是她当时希望与觉慧同行的缘由,怕秦惊鸿暗中使坏。
可是,事实上是,她竟然回到了现在!那……
她摇了摇头,心乱如麻。
这时,门外传来一串清晰有力的脚步声,从容不迫。
谁?
孔子良?
徐嫣然顾不得周身的剧痛,撑着床,猛地坐起身,也不管现在的她只是穿了一件雪白的真丝吊带睡裙,恨恨地盯着房门。怒火在她心中熊熊燃烧,似要将她整个人烧成灰烬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