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比花娇艳,当窗理云鬓。
铜镜照绝色,满室生光辉。
花娇月坐在梳妆台前,不紧不慢地理妆插簮。过了今日,她便能与鬼魅门彻底脱离关系了。多年来的夙愿终于实现,让她想起便兴奋不已。一双媚眼灵盼中惹人怜惜。
她的美不是那种极具侵略性的张扬之美,也不是那种大气富贵的国色天香,更非人比花羸弱的怯弱之美,而是一种既妩媚又娇艳,既温柔又清新的美。凭着她如此姣好的容貌,日后在公主身边,寻觅一桩好亲事着实易如反掌。
想着,花娇月的心情越发明朗欢快起来。
花娇月又左右照了照镜子,确认妆容完美后,方才徐徐起身。
窗外灰蓝色的天空已被深邃的夜色所取代。虽然此刻时日尚早,但前院已经断续飘来歌弦丝竹之音。靡靡之乐,沉醉了百花芳澄的各色美女和前来寻欢的富家子弟、商贾行客。来这儿也有大半年的时光,依仗着过人姿色和圆滑的处事手段,她过得还算舒心,甚而还攒了不少银钱。待得离开此地,这些财物日后便可作为她的嫁妆。
相夫教子?平淡生活?她摇了摇头,这不是她想要的日子。成为官宦之妻,拜封诰命夫人,扬眉吐气,才是适合她的生活。思及此,她不由为自己前几日明智的决定而欢欣愉悦。
夜渐深,仿佛天籁之音的歌声夹裹着阵阵寒意从窗外轻轻飘来。
花娇月探身,意欲阖上半开的窗扇,一个熟悉的清冷女声陡然飘入了她的耳际。
“花娇月,别来无恙?”
花娇月的心略慌,正要关窗的手抖了抖、顿在了半空。
霍颜露清丽的容颜映入了花娇月的眼帘。她噙着凉薄的笑,眸间闪着寒光。“老鸨死于非命,你却能安然无恙地回到百花芳澄,真是好手段!”
花娇月此时已经稳住了心神。她向后退了一大步,让开一条通道。“我哪有什么手段,只是那杯酒虽然的确是我斟的,毒却不是我下的。”
霍颜露纵身一跃,落在了窗前的空地上。她冷笑道,“不是你,却是谁?你莫要狡辩!虽然我师傅已经离开了鬼魅门,但她在门中的地位依然无人能比。你是否有背叛门主,待我办完事,将你带回鬼魅门,门主自有定夺。”
花娇月莞尔一笑,“连三江府官吏都不曾定我的罪,你却仅凭传闻意图给我扣上一个背叛的罪名。这不是借刀杀人是什么?如此一来,只怕门主对你师徒会猜忌更深。”
此人是鬼魅门右护法霍颜露无疑,但花娇月却一直没有揭穿霍颜露冒名顶替霍颜雪的诡计。虽然到目前花娇月尚不知其中缘由,但将错就错、让其误以为成功是最好的选择。
霍颜露嗤笑一声,信步走向屋中央的圆桌。她一身夜行衣,将其高挑苗条的身段称映得更加修长,偏又凹凸有致,极为魅惑人。
“你不过是一个略有些等级的杀手罢了,”霍颜露蔑了眼花娇月,“还不够资格让我对付你。”
花娇月点点头,却绝口不提前些日子霍颜露提出的暗杀秦莲笙的事情。毕竟,此刻的霍颜露对她已经有了质疑。而霍颜露原本说每日前来,如今隔了好几日方才来找她,显然是在暗中观察她。
“秦莲笙明晚将宴请三江府官商。到时候,百花芳澄会被叫去表演歌舞。你做为头牌,自然在被邀请之列。”霍颜露的嘴角噙着隐隐的笑意。
花娇月冷哼一声,转身走向床榻,“师姐不是怀疑我背叛师门了吗?你就不怕我跑去报信!”
“不怕。”霍颜露的声音轻柔如水。
花娇月心下生疑,突感芒刺在背,猛地回身,却见霍颜露已经手腕一抖,长针在手,就要向她射来。
“啊”,花娇月尖叫着跑向床榻之后。其步履张惶、浑身紧绷,心中恐惧至极。
乌黑的长针如离弦的箭倏忽飞出,直扑花娇月的后背。
“当啷”,长针被一细如牛毛的银针堪堪击中,坠落于地。
惊魂未定的花娇月紧绷的心弦稍适舒缓。她趁机躲到了床尾,探出半个头,向外张望,却见一个身形娇小的蒙面女子不知从何处闪身至了屋里。
霍颜露一脸寒霜,恨恨地盯着同样身着夜行衣的蒙面女子。“你是谁?”
蒙面女并不接话,垂眸看了眼地上的长针,作势要弯腰状。
霍颜露冷厉的眸子中蓦地划过一丝阴狠。另一只长针以闪电之势被射出,直扑蒙面女的小腿。
蒙面女身形一闪,人已不在原地。
花娇月扬起头,四处寻觅,却见蒙面女已经形如仙子般轻飘飘地落在了霍颜露身后。
寒光一闪,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花娇月欣喜若狂,大步走出,一股钻心的痛突然自她右臂袭来。她大吃一惊,定睛一瞧,却见霍颜露第二次飞出的长针刺入了她的右臂,又穿出了大半。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意识渐渐离她远去,她眼前一黑,软倒在地,……
连声惨叫引来百花芳澄护卫的注意,门外响起了夏日急雨般紧促的脚步声。
秦莲笙跃至窗前,轻轻蹦上了窗台。
候在窗外棚顶之上的杜清城握住秦莲笙的手,扶着她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棚顶上。
甫一站定,秦莲笙便指了指百花芳澄后院的三层小楼。
杜清城会意,随她往小楼方向奔去。
不过一晌,身后便传来惊叫声、吵嚷声,混乱的局面可以想象。而这恰好与小楼所在小院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院树丛茂密,几丛假山,一方池塘,勾勒出一幅世外桃源的美景。明明仅有一墙之隔,却偏偏给人两个世界的感觉。
三层小楼,一二楼门窗紧闭,其内漆黑一片,唯有三楼有一丛幽暗的烛光,仿佛随时都将熄灭般。
秦莲笙和杜清城来到小楼侧后与露台毗邻的窗外。杜清城站在露台暗影之中,警戒着周遭动静。秦莲笙猫下腰,用手指捅破近框的窗纸,就着那小小的圆孔,向内张望。
这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蓦地从屋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