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妖娆上下打量一番徐净,摇摇头,“虽然你和清城的身形相似,但面貌迥异、行止有别。你若是独自出现,势必会引来怀疑。”
徐净垂下眼帘,缄默不语。
秦莲笙点点头,“不错。所以,还是我和清城去更好。”
徐净猛地单膝跪地,恳切地说道,“殿下和驸马虽武艺高强,但究竟身份尊贵,不宜冒险。而徐童与末将的职责本就是保护殿下,因此由末将前往才最适宜。何况,末将与徐童兄弟情深,如今末将能为他做的仅此一事,还望殿下成全。”
秦莲笙微微颦眉,一时拿不定主意。
“我和他去。”冷妖娆站起身,对秦莲笙道,“我俩身高差不离,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秦莲笙叹口气,随之起身,幽幽道,“倘若花娇月当真被弃,那我为你们易容。”
杜清城意味深长地瞅着冷妖娆,心思早已飞回了远在它方的雪琴山。
“有一件事,我想还是应当说出来。”冷妖娆神色复杂。
杜清城的心不由“咯噔”一下。原来,不止他对徐童的伤口生了疑惑。
秦莲笙许是难得见到冷妖娆如此郑重其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肃穆。“但说无妨。”
冷妖娆垂眸静默一刻,终正视着秦莲笙,沉缓地说道,“今夜徐童所中长针,不论从外形看,还是从针刺入的方式看,与我师傅的夺魂针颇有几分相似。”
秦莲笙倏地睁大眼,“你确定?”说话间,她移目望向杜清城。
杜清城微微颔首,“的确相似,但师傅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我们面前使过夺魂针了。而我和师姐关于夺魂针这功夫的认知全都来自于书上。”
“你们师傅有几个徒弟?如今都在何处?”秦莲笙指了指桌上的肖像,“或者在此之前你们是否曾经见过她?”
杜清城招招手,示意冷妖娆重新坐下后,方对秦莲笙道,“师傅一生收了四个徒弟,除了大哥、师姐和我以外,早年还有个女弟子。”
“那她如今在何处?”秦莲笙秀眉微拧。
冷妖娆叹口气,摇头道,“不清楚。”
秦莲笙默了默,问道,“是发生了何事?”
杜清城表情凝重。“她被赶出师门之时,我和师姐都尚未拜师。”
“可知道她被赶出师门的缘由?”秦莲笙进一步追问。
冷妖娆摇了摇头,“不清楚。师傅从来都不提这事儿。”说至此,她顿了顿,又道,“师兄也不许我们问。”
“那会不会是霍颜露呢?”秦莲笙若有所思,再提之前的猜测。
“有可能,”杜清城迎视着秦莲笙望将过来的目光,缓缓说道,“一次偶然的机会,我问大哥,我二哥为何不曾被师傅收为徒。大哥说,那些年师傅很伤心,身体也因此亏损得厉害。我很好奇这和师傅收不收二哥有什么关系。在我不断追问下,大哥才透露那个被赶出门的师姐也是青京人氏。”
“而霍颜露长期不露面,又与你二哥年龄相仿?”冷妖娆捏了捏下颌,想了想,又道,“这么说来,倒是很有可能。对了,她是否已经成亲?”
“这也是我认为霍颜露有可能是那师姐的原因。”说话间,杜清城那双明亮的星眸变得深沉似子夜天穹。
秦莲笙微微颔首,“以霍家的条件,就算霍颜露身体羸弱,何至于到了二十五、六岁都不曾许配人家?而霍家留下她并隐瞒她曾师承你师傅的缘由又是什么呢?”说话间,她陷入了深思中。
冷妖娆端起茶盏,猛灌一口茶水,“师傅那边很难打听到,或许回青京可以问问师兄。”
杜清城摇了摇头,“大哥一向听师傅的话,断不会违逆师傅的禁令。”
秦莲笙敛了思绪,淡淡地说道,“无妨。既然她已经被逐出师门,霍家又已遭难,这些往事咱们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了。只是,不管她是霍颜雪,还是霍颜露,咱们都不可能让她活着离开三江府。”说至最后,她眸冷如霜,声寒似冰。
湿寒阴冷的地牢里盈满了如鬼魔般恐怖阴森的黑影。一点烛光,惨淡无力,光晕孱弱。
地上的稻草湿乎乎的,浓重的霉味充斥着整间地牢。几只尺长的老鼠在墙角来回爬着,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花娇月倚墙抱膝而坐。她云鬓松散,艳丽的衣裙沾染了污渍又褶皱深深,偏偏一张小脸依旧俏丽,而那无助而楚楚可怜的眸光,更让她看来像似明珠蒙尘、雨打娇花,
秦莲笙和冷妖娆无声地步入牢房,在距离花娇月数步远之处站定。
花娇月对她们的到来充耳不闻,一双水眸凝忧含怨。
“毒杀老鸨,罪当诛杀。”秦莲笙睥睨着花娇月,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是想在这阴暗的牢房里被秘密处死,还是将功折罪,获取一线生机?”
花娇月静默半晌,缓缓抬起头,仰望着秦莲笙。“你贵为公主,乃金枝玉叶,何曾体会过我们这样在泥尘中挣扎求生之人的痛苦?!”
“你并非被卖到‘百花芳澄’,老鸨那里并没有你的身契。”秦莲笙明白花娇月潜入“百花芳澄”必是迫不得已。究竟她的师傅用了什么办法逼她就范?是所谓的师命难违,还是别的什么?
花娇月冷笑道,“老鸨算什么?‘百花芳澄’奈何不得我,可我承受的苦楚和磨难,只有百倍,千倍于那老鸨所为?!”
“这就是你杀我的缘由?”自己受苦,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享福?世人大多希望通过看到别人受苦来舒缓自己那颗被折磨的心。
花娇月面无表情地望着秦莲笙,“虽然杀你并非我的任务,但若是能拔得这个头功,我何乐而不为呢?坐失良机,只能将自己陷入危难境地。”
“倒是实话。”秦莲笙斜着头,审视着花娇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会放过我?”花娇月嗤笑道,“你想要的东西,只怕比我的命更重要千万倍。”
秦莲笙微微颔首,“我明白了,原来在你心里你的命竟如此低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