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月惊恐的目光掠过秦莲笙,倏忽避开。她狼狈起身,一丝恨意爬上心头。
拎壶斟酒,如行云流水又优雅娴静,颇有大家闺秀之风,即便她此刻云鬓松垂、衣衫凌乱。
秦莲笙注视的目光不离酒壶与酒杯,一分警惕两分嘲讽。
放下酒壶的一瞬,凭着衣袖的遮挡,花娇月轻弹指尖,一些细微、几不可见的粉末落入了杯中。
“公子请。”她双手捧杯、低垂眉眼,态度谦卑。
秦莲笙漫不经心地瞟了眼酒杯,“美酒佳人,良宵正好。”说着,她手臂一探,将花娇月揽入怀中,强行让其坐在她的腿上。
花娇月惊呼一声,被迫虚坐在秦莲笙身上,张惶地对上秦莲笙笑意融融的眸子,心狂跳不止。
难道被发现了?
不,不可能!
不过,方才自己惊呼那么久,师姐为何一直毫无影踪?或许……想着,她心底的恨意更深,似一把尖刀割断了她仅存的一丝期望。
“喝了它。”秦莲笙温暖的眸光渐渐失去了温度。
花娇月咬着唇,楚楚可怜地望着秦莲笙,心下不断告诫自己,不要慌。
“不想喝?”秦莲笙扯了个笑,冰寒的深眸仿佛千年寒潭。
不觉间,一只冰冷的手带着无形的杀气,覆在了她的脸上,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秦莲笙猛地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老鸨,“你来喝。”
老鸨怔了怔,忙低下头,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杯酒而已。”秦莲笙轻笑道,“还是贵店的酒,足以让你们如此害怕?”
整层楼鸦雀无声,即便围观之辈也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秦莲笙瞟了眼侍立一旁的商丛,朝老鸨扬了扬下颌,“让她喝下。”
商丛无声地夺过花娇月手中的酒杯,大步走向老鸨。
老鸨似察觉了什么,慌忙转身,就想跑。孰料,她尚未来得及迈步,人已被及时赶到的商丛一把拽了回来。转眼,商丛紧紧钳住老鸨的下颌,强行灌酒。
“呜、呜、呜”,老鸨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拼了命地掰着商丛的手。
一切挣扎只是徒劳。
转瞬,老鸨双眼一鼓,痛苦地闷哼一声,一缕乌黑的血自她嘴角溢出。
“咚”,肥胖的老鸨直直向后倒下。
花娇月死死地盯着老鸨那双鼓瞪的双眼,浑身颤栗,仿似筛糠般。
“死了。”秦莲笙笑靥如花,声音里带着几分欢快。
花娇月心如死灰,她知道她完了。转瞬,一丝不甘萦绕她的心间。
“扑通”,花娇月直直地跪在了秦莲笙面前。“公子饶命,奴家绝不敢毒害公子,还请公子明察。”说话间,泪早已蓄满了她的眼眶。
师姐置她于不顾,如今面对强敌,她只有死撑。只要她不承认,她们又如何能奈何得了她?
冷妖娆蔑了眼花娇月,大步走到桌旁,拎起方才花娇月用的酒壶,取过她自己方才用的酒杯,自斟自饮一盏。旋即,她随手将酒杯掷出了窗外。她冷冷地逼视着花娇月,不紧不慢地用手指擦去唇角残存的酒汁。
这冰冷的目光仿佛有着魔力,吸走了花娇月所有的精气神和最后的希望。她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秦莲笙笑看着地上的花娇月,“商丛,立刻去三江府报案。”
“是。”商丛领命而去。
花娇月失神地望着老鸨的尸首,不明白她的媚术为何会被面前这俩女人识破。要知道,她自出师以来行遍大江南北,还从未失过手。除非……想着,她不由抬眼,恨恨地望着秦莲笙。
杜清城随着徐净从洞开的窗户纵身一跃,回了雅间。甫一站定,他便看到了地上横躺的老鸨以及瘫成一团的花娇月。
秦莲笙站起身,走向徐净,关切的目光紧锁着徐净肩上扛着的徐童。
徐净走到屋中央,将徐童缓缓放倒在地。
秦莲笙上前一步,在徐童的尸首旁站定。
乌黑、尺长的铁针从徐童的左侧太阳穴射入,自右侧太阳穴穿出,将其头部贯穿。这样的力道,还是在那么远的距离,霍颜雪的功力不可小觑。只是,之前她曾和霍颜雪交过手,对其功力有所了解。短短时间,霍颜雪的功力增长如此之多,着实有些怪异。
徐净蹲在秦莲笙身侧,形容惨然地望着徐童那张已经没有了生气的脸庞。
“一招毙命,无从所救。”说着,秦莲笙长叹一息,缓缓站起身。
泪从徐净脸颊滑落。他举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如夏日骤雨突然而至。
杜清城抬头一瞧,见商丛领着府兵从楼下匆匆而来。
“启禀殿下,前后门都已封锁。”说着,商丛顿了顿,又道,“没有找到霍颜雪。”
“无妨,她总要出现的。”
商丛垂眸,默默地注视着徐童,表情变得凝重。“属下无能,”说着,他单膝跪地,“还请殿下责罚。”
“这是无能的问题吗?”一直沉浸在悲痛中的徐净似被他的话陡然激怒了般,“霍”地起身,红着眼怒视着商丛,“同上战场,你却只管自己!你他妈还是人吗?”说着,他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商丛面前。
重拳如雨落下,商丛非但没有反击,甚至都没有躲一下。
“够了。”秦莲笙冷声大喝。
徐净又打了商丛好几拳,方才气咻咻地收了手。他恨恨地盯着商丛,仿佛要将其撕成万千碎片般。
杜清城理解徐净的心情。毕竟,徐净徐童自小在一起,亲如兄弟。但是,面对实力强于自己的敌人,身处险境的商丛,干净利落地选择离开,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报信是没错的。毕竟,个人的生死与大局相比终究是微不足道的。
“如果商丛当时选择留下,他非但不能将消息送回来,此刻也已经和徐童一样,躺在了这里。”秦莲笙一瞬不瞬地望着徐净,“你该恨的不是他,而是对徐童下毒手之人。”
徐净缓缓蹲下,双手抱着头,再次低声饮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