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吴氏听到此处，不由来了兴致。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春兰，急切地问道，“结果如何？”
春兰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曹吴氏当即变了脸，冷声斥责道，“没用的东西！”
春兰惊惧不安地瞅了瞅曹吴氏，紧紧绞着双手。
“快回去吧。”曹吴氏心里挂着刺杀吴为的事儿，无心再和她废话。
春兰点了点头，踯躅一刻，猛地伸出手，将桌上的两个纸包并身契一齐抓在了掌心。她朝曹吴氏深鞠一躬，小跑着出了房间。
曹吴氏冷冷地盯着那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心下明白，待事儿成以后，这丫鬟是断不能留活口的。
秦莲笙用竹管捅破窗户纸，轻轻一吹，药粉便如烟似雾般飘入了房中。
杜清城站在她身侧，小心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略等一会儿，她方掏出一把薄如纸笺的匕首从门缝中轻轻插入，几番拨弄，门茬“啪嗒”一声被移开。
杜清城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时刻提防着园中细微的响动。毕竟，公主和驸马潜入下人房中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虽然事出有因。
朔风烈烈，哀鸣不绝。
枯枝摇曳，瑟瑟作响。
一晌，秦莲笙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尽头。她朝杜清城招了招手。
杜清城回眸瞟了眼紧闭的房门，纵身一跃，来到秦莲笙身旁。
虽然园中仅有一盏烛火明灭不定的灯笼，但足以让杜清城看清她脸上盎然的笑意。他回之一笑，与她十指紧扣，一齐离开了下人的小院。
两人回到正院，绕至后窗，一跃而入。
杜清城来到屋中的圆桌旁，摸到桌上的火折子，点燃蜡烛。
幽黄的烛光，无力地驱赶着一室的暗黑，在屋角留下片片暗影。
秦莲笙将纸包打开，细细一嗅，不由皱紧了眉。
杜清城不解她为何如此，却也笃定她断不会失手。
“这么恶毒的药，徐紫月还真是能耐！”说着，她阴沉下脸，冷声道，“既然她不仁，我便不义！”说完，她重新将纸包叠好，站起了身。
杜清城随之而起，“紫国那边可是知道觉慧的身份了？”
若非如此，怎可能几番有人前来刺杀觉慧。
秦莲笙点了点头，“估摸咱们去赤国的事儿真要延后了。”
杜清城皱了皱眉，“你是担心……”
秦莲笙将药包放入床头柜子里后，坐直身子，问道，“如今，紫国猜忌我青国故意扣留觉慧。而紫国内部包括徐紫莹和徐紫月在内多方势力几番刺杀觉慧。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说父皇该如何是好？”
杜清城略一思量，颔首道，“挑明觉慧的身份、依礼隆重送回，怕是唯一的办法。”
秦莲笙点点头，“不错。如此一来，不仅化解了危机，还能让紫国欠我青国一份人情。”
杜清城骤然想起了觉慧头上的短发，不由道，“他如今头发尚未长齐整，回去怕是要……”
秦莲笙微微一笑，“这点流言，他若是都无法承受，还堪当国君吗？”
杜清城回之一笑，“是我过虑了。”
秦莲笙上下打量一番已经走到床畔的杜清城，不咸不淡地问道，“你是不是该走了？”
杜清城垮下脸，径自在她身侧坐下。“你之前已经答应了不再演那劳什子疏离的戏了。”
“我何时答应过？”秦莲笙笑看着他。
杜清城拧紧了眉，“徐三来报信之前。”
秦莲笙用手指轻轻抚过他紧皱的眉间那深深的“川”字。“别总皱眉，当真要变成小老头了。”说话间，狡黠的笑容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杜清城张开双臂，将她搂入怀中，小声嘀咕道，“我以后再不会不信你了。”
秦莲笙敛了笑，“以前我甚少顾及你的感受，是我思虑不周。那事儿以后别提了。”
人的成长需要一个过程，也需要一个经历。没有谁是天生就会，正如她也是经历了万千苦难和磨砺方才有了今日一样。
杜清城那双清亮莹黑的眸子里立刻绽现出明朗的笑意。“你真好。”
秦莲笙挠了挠额，“你能换个词吗？”
杜清城脸上的笑倏地僵住了。“你嫌我？还是嫌这词？”
“我能都嫌吗？”同样的词，听个千百遍，就算真心，也甚为乏味。
杜清城又垮了脸。转眼，他收拢了手臂，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可怜兮兮地说道，“不能嫌。”
秦莲笙斜着头，笑看着杜清城，打趣道，“你这样子哪有一点‘玉面罗刹’的风姿？我怕不是嫁了个假的杜清城？！”
杜清城一听，瞪大了眼，“你怎能这么说？如今能和战场杀敌一样？”转眼，他低下头，吻了吻她光洁如玉的额，“你是我最亲近、最心疼的人。你不能说嫁，是我尚了公主你。”
秦莲笙挑了挑眉，淡笑道，“在我这儿，嫁与尚并无区别。”说着，她嫣然一笑，“不过，你终于换词了。”说完，她便“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杜清城随之一笑，将她抱到了腿上坐定。“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秦莲笙敛了笑，没来由想起刚到这个世界时她的心境一片灰暗的日子。和他在一起，虽然也时有争吵或不开心，但她的心境早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开阔明亮起来。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他问得小心翼翼，似担心触碰到她的伤口般。
秦莲笙敛了思绪，淡淡地说道，“杀手。”
她原本以为重提旧事至少心还是会有点痛，但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
一切竟是如此平静。
杜清城怔愣一晌，似乎对这个答案颇为意外。
秦莲笙犹豫片刻，终缓缓打开了话匣子。
“我本是一个寻常之人，只因身体机能比常人优秀，便被一个杀手组织看中。之前，他们找过我几回，威逼利诱、极尽能事，要我答应加入他们，可都被我回绝了。直到他们找到了我当时的男朋友孔子良。”
平静的叙述，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她不知道是否是杜清城为她驱走了心中的阴霾，但变化却是不容忽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