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莲笙朝外扬了扬下颌,“走,去瞧瞧。”
杜清城点了点头,便要上前,牵着秦莲笙的手。秦莲笙却已抢先一步,朝屋外走去。
杜清城垮了嘴角,落寞的眼神追随着秦莲笙的背影。
秦莲笙脚步一顿,回眸望了望杜清城,“你打算在这儿捱到天亮?”
杜清城的脸色越发难看,却还是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后院的高墙上有半个不足一尺的靴印。目测,应该是个成年男子的脚印。看来,茶盏是曹吴氏的同谋帮她收拾的。
秦莲笙跃下墙头,只觉一股似有若无的腐烂腥臭气息扑鼻而至。她低下头,顺着气息而行,到得院子一隅。那里的土似乎不久前被翻新过。
“来人,找些铁锹来,”说着,她指了指脚下,“把这儿挖开!”
杜清城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问道,“好像有腐尸的气味。”
秦莲笙点点头,扫视了一下周遭的树丛,立刻明白为何到得现在味道才溢散出来。
上有桂树,下有秋菊,待得它们花期结束,到了如今的隆冬,再无花香作为掩盖,那渐渐浓烈的腐尸味自然就飘散出来,再也压不住。
“会是谁?被埋在这儿了?”杜清城剑眉微蹙,脸色阴沉,似有不好的猜测。
秦莲笙望着园里那丛丛枯枝,幽幽道,“这里,曹阳从年初便租下了。能被埋在此处的,定是曹阳亲近的人。”
杜清城摇了摇头,“希望我的猜测不会被证实。”
秦莲笙苦笑一下,心里明白他的担忧。但此事,她不想妄加议论。
三个将士用铁锹将此处挖出了一个两米多宽,一米多深的大坑。坑底有一副用翠蓝色床单包裹的尸骨。据尸骨的形状推测,死者当是一位女性。
秦莲笙吩咐手下将将尸骨连带着床单一起移了上来。她取来白布裹了手,小心揭开,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女尸呈现在了眼前。
干枯的头发,鼓瞪的双眼,青紫色的双唇和指甲以及痛苦的表情,都分明显示了死者是中毒身亡,而其嘴角、耳朵处那抹近乎黑色的血痕,更是昭彰的证据。死者身前极其痛苦,且极为震惊。看来,对她下手的人应该是和她非常熟悉,且关系密切之辈。
秦莲笙指着那张已经腐烂的脸,问杜清城,“你觉得她像谁?”
杜清城定睛一瞧,失声道,“曹吴氏?”
秦莲笙苦笑一下,“只怕这个才是真正的曹吴氏!”
杜清城似乎想到了什么,身形巨震。他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一切都是个圈套?”
秦莲笙微微颔首,“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如此一来,这圈套便是从你当初救那假曹吴氏便开始了。”
杜清城的脸色已然变得惨白。
“当时,你并未中计。尔后,你又很快去了玉萧关。故而,他们一直没能得手。”说至此,她长叹一息,又道,“再后来……”
“再后来,我被诬陷通敌叛国,他们便更没有了机会。”杜清城浑身散发出森森冷气。“直到我们来到祁隆湾。”
秦莲笙微微颔首,“的确如此。不过,这女尸的身份还需进一步证实。”说着,她顿了顿,又道,“我怀疑那假曹吴氏与这真曹吴氏只怕有些关系。”
否则,她俩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像?
“这恐怕只有吴为和他夫人才知道了。”杜清城紧攥着拳,双眸喷火。
“来人,去县衙把仵作叫来。另外,把吴为的夫人领来认尸。”秦莲笙收回目光,朝小院外走去。
“公子,事情千真万确,公主天亮才独自回到县衙。”青梅低垂眉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秦惊鸿对这个消息着实意外。且不说前几日他才见过杜清城和秦莲笙甜蜜恩爱、相扶相携的融洽模样,单论秦莲笙对杜家、对杜清城的深情厚谊以及他们之间密切的姻亲关系,以杜清城的性格他是不可能做出背叛秦莲笙的事情。可如今……
“据说,昨夜两人因为一个女人在花园里大吵一架后,公主便离开了县衙。”
“什么女人?”秦惊鸿微蹙眉头。
难道杜清城另有意中人?在他回京之前?这倒不是不可能。不过,这事儿又是怎么被秦莲笙知道的呢?
想着,他摇了摇头,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然而,这事儿对他而言却绝不是坏事儿。有机可乘?
不管事情真假,他和秦莲笙得重新谈谈他和她的事儿。暗桩和细作的名单已经由皑墨交了过去。只是近来秦莲笙忙于县衙以及三江府的事儿无暇顾及此事。
“听说好像是吴县令的女儿。”
“县令的女儿?”秦惊鸿摇了摇头,“不可能。”
就算那女人天姿国色,究竟一个县令的女儿,杜清城怎可能糊涂至此?除非……当然,若是杜清城真那么蠢,他自然没必要再顾忌什么。若是这样的大好机会放弃了,只怕天理难容!
“下人是这么传的。”青梅偷眼瞧了瞧秦惊鸿,神色间有些许幽怨。
“你再去细细打探一下。”秦惊鸿想了想,又道,“皑墨呢?”
“天一亮,那县令的女儿曹吴氏便离开了县衙。皑墨见有人跟着出门,便也跟去了。”
“曹吴氏没去见她爹娘?”秦惊鸿暗暗吃惊,只觉这曹吴氏怕是有问题。
青梅摇了摇头,“这倒没听说。”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吴县令如今关在地牢,怕是不容易见。她娘倒是在别院,不过没听说她去探望过。”
“知道了,你去忙吧。”秦惊鸿微阖眼帘,轻叩桌面,暗暗思量起来。
天色阴沉,团云如搓绵扯絮般。寒风刺骨,街清人寂。
徐四尾随着曹吴氏乘的小轿走了两条街,终于寻了个机会,纵身一跃,躲进了一座偏僻的小院墙楼的背阴处。从他一出县衙,这人就一直跟着他。初时,那人跟得远,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后来,那人越跟越紧,他才警觉起来。
小轿还在不疾不徐地往前走,一个身穿白色劲装的身影一掠而过,仿佛一抹白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