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佑蓦地抬眼,审视着蔡绍海。
蔡绍海与杜蔡氏相差十几岁,如今还不到五十,虽已过盛年,但要想另辟前途也为时不晚。如果今晚之前那些话算是铺垫,那么此刻他只怕就是直奔主题了。想来,他既回到了青京,争上一争是难免的。况且,他当年离开青京既是不得已为之,也有赌气的成分。
蔡绍海似乎察觉了什么,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他讪讪地笑笑,“就当我没问。”说着,他沉默片刻,方又道,“我姐虽然故去多年,但蔡杜两家依然同坐一条船。”
杜佑心下冷笑。月余前,杜家受难,蔡家如何不来攀附关系?趋利避害,商人尤为擅长。当年,这门亲事乃其母为其订下。好在杜蔡氏并无寻常商贾之女的势力。
“杜家遭难,蔡家确实无能为力,还望姐夫理解。”蔡绍海倒不遮掩,径自道明所以。
杜佑笑了笑,淡淡地说道,“过往之事,不提也罢。只是方才那人,我的确不知底细。”
蔡绍海愣了愣,笑道,“既如此,姐夫多加小心。”说完,他便起身告辞。
杜佑也不挽留,送其出了院门。
“哐当”,开锁的声音仿如一把利刃划破了静寂的夜空。
阮氏徐徐睁开眼睛,一抹白色的身影翩然而入。
丰神俊逸,眉眼清隽,出尘之气,谪仙之质,这赤国三皇子真真一表人才。不过,他那眉眼间的浓浓戾气却似一抹不和谐的墨笔破坏了整幅画卷的和谐。
阮氏倚墙而坐,冷冷地注视着赵方舟。
赵方舟在屋中站定之后,用寒冽刺骨的目光打量一下阮氏,冷哼道,“枉本宫舅舅一番苦心,你竟如此无用!若非早前悉心布局,别说劝降杜家,就连本宫想要回赤国只怕都成了奢望?!”
阮氏自知办事不利,也不辩解,只道,“殿下来此就是为了叱责我的?”
“你竟还敢自称‘我?’”赵方舟没好气地斥道,“潜伏十余年一无所获,你不会以为事情就此便了结了吧?”
阮氏不以为意地笑道,“是否了结,要看你舅舅如何打算?”
赵方舟忍不住攒紧眉头,“你还想做甚?”
阮氏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此话,你当去问你舅舅。”
赵方舟阴沉下脸,没再多问,只是另起话头。“过几日,我将回国。明日,我将要求青国把你交给我。”
“不只是我,”阮氏徐徐起身,“还有我的倩儿。”
赵方舟面色一冷。“你自顾不暇,还有空管那贱人?!”
阮氏顿时火起,冷声道,“没有倩儿,我是不会走的!”
赵方舟阴恻恻地笑了笑,“你在威胁我?”
阮氏冷冷地说道,“阮倩是你舅舅的亲骨肉。”
赵方舟倏地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胡说!”
阮氏冷笑一下,“就算他如今已三妻四妾,但到底抹杀不了我和倩儿的存在。当年,他为了帮你母子铺路,连最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都能舍弃,如今我提这么一点要求又算什么?!”
赵方舟紧抿着唇,一瞬不瞬地盯着阮氏,好似恨不得立刻将她千刀万剐了般。
“何况,”阮氏徐步走向赵方舟,低声笑道,“你不是很想得到秦莲笙吗?”
赵方舟身形一震。
“此去赤国最短也要十余日,”阮氏走到赵方舟面前,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赵方舟,“机会可是良多。”说罢,她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赵方舟微微颔首,“事成之后,我会为阮倩请封郡主称号。”
阮氏诡谲地笑了笑,“不论事成与否,我都要以平妻身份进门!”
“不可能!”赵方舟顿时变了脸色。
阮氏冷哼一声,斥道,“我为他牺牲了一生大半光阴,这点要求算什么?”
赵方舟沉下脸,问道,“你以为就凭你便能坐稳国公平妻的位置?”
“那是我的事,不劳殿下费心。”
赵方舟扬起下颌,睥睨着阮氏,“若是我不答应呢?”
阮氏蔑了眼赵方舟后,扫视一下这间不大的监室,“你以为这里真能关得住我?”
“那又如何?”赵方舟不为所动。
阮氏回眸,逼视着赵方舟,“你就算回了赤国,只怕也没命踏入京城。”
赵方舟冷笑道,“你以为天下除了你,我便无人可用了?”
阮氏眸色一寒,狠声道,“姓秦的丫头不会帮你坐上那位置。她巴不得赤国乱下去。”
赵方舟怔了怔,垂眸思量一刻,缓缓说道,“不论事成与否,阮倩都会是我赤国的郡主。”
阮氏摇了摇头,“我的条件不能变。”
赵方舟微眯眼睛,眸光如炬。
“你好好想想吧。”阮氏转回身,朝壁角走去。
赵方舟一定会答应她的条件,毕竟此刻是他急需用人之时。而她之所以坚持平妻这个条件,还因为就算倩儿被封郡主,可是如果她没有光明正大的身份,倩儿也不可能谋得一段上好的姻缘,甚至被那国公正妻给不断磋磨。她不贪心,要的都是她和倩儿该得的。
冬画为秦莲笙换过药后,服侍秦莲笙洗漱更衣。刚刚穿戴完毕,秋书便从外匆匆而入。
“殿下,出事了。”
秦莲笙想了想,问道,“可是有关莲盈姐姐?”
秋书讶然,“殿下怎么知道?”
秦莲笙笑了笑,“比试在即,和亲已是板上钉钉之事,莲盈姐姐怎会不急?”
“奴婢刚才听说,长公主一早就到皇上宫外跪着了。”
“可说了什么?”
“据说,长公主恳请陛下同意她亲自出场比试。”秋书摇了摇头,“没想到,长公主还挺有胆量!”
“决定自己一生的事,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任何人都会拼尽全力将其掌控在自己手中,怎可能轻易托付与他人?!”
如此看来,她倒是没有错看秦莲盈。一个长到十六岁,尚无封号的公主,并不是外人看来的那样怯懦。她暗中相帮秦莲盈之事只怕瞒不过永真帝,可那又如何?她就是要让他知道她的不满。若是他再无任何动作,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殿下,明日便将比试,你……”冬画不无担忧地望向秦莲笙。